宋祁点头。这也是个法子。别小瞧了这些同僚的家属，他们才是最有决定性的那些人。宋祁第二天去了衙门，宋凝蕊就和秦姨娘在后院请了几位太太过来吃饭。和父亲一起住在府衙的只有主簿的太太黄太太，典史的太太李太太，县丞并不是住在府衙之中，但是宋凝蕊还是一样给县丞的太太王太太下了帖子。秦姨娘虽然如今管着宋祁的内院，但是秦姨娘的身份去邀请几位太太还是不够为了不让被人挑理，自然是以宋凝蕊和秦姨娘两个人的名义请了几位太太过来用饭。因为刚刚来长阳县，不论是宋凝蕊还是秦姨娘对长阳县的饭馆都不是很熟悉但是现在也没有请了专门的厨子过来，所以宋凝蕊只好让丫头们去叫了一桌席面，还和秦姨娘下厨做了一些京城的菜式。几位太太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夸赞着宋凝蕊能干，将一边忙忙碌碌的秦姨娘丢在了一边。宋凝蕊挑眉，看来几个人倒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之前还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偶尔在门口碰到，几位太太对秦姨娘都是恭敬有加，但是现在就因为知道了秦姨娘是一个妾侍的身份所以几位太太就不约而同的开始轻视秦姨娘了。宋凝蕊淡漠的看着几个人，她又不是个蠢笨的，这些人的反应这么明显，难不成真的要对秦姨娘呼来喝去了才算是真的不恭敬吗“姨娘，你也过来坐着吃饭吧”宋凝蕊看着秦姨娘笑着道，专门指了自己身边的位置，制止了王太太想要坐在她身边的举动。王太太面色讪讪，宋凝蕊笑着道：“王太太莫见怪本来应该是母亲陪着父亲过来长阳县赴任的但是家中还有祖母，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在其中有一个弟弟还在遂泰学院上学母亲要留在家中照料着，所以专门拍了秦姨娘过来伺候父亲也是抬举的意思”这言下之意就是我宋家都没有轻视一个妾侍，你们一群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轻视宋家的人几个太太忙举着被子给秦姨娘敬酒，想要将刚刚的疏忽怠慢揭过去。王太太是县丞王远的发妻，因为身形善妒是最看不上这样的妾侍的尤其秦姨娘还是个娇娇柔柔的，一看就是狐猸子王太太心里就更不待见了，但是刚刚宋凝蕊话中的软钉子让王太太不敢造次。毕竟宋凝蕊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来是为了交好不是为了交恶的。不过王太太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王远和上面的关系好，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宋祁横插一杠，现在成为县令的就应该是她的夫君了“我还以为京城的菜式和我们这边不一样倒是没想到都是一样的”黄太太夹了一筷子尖椒肉片，笑着道。秦姨娘笑着道：“这是我们大小姐怕几位太太吃惯了这边的口味，不喜欢京城那边的清淡，所以专门在外面的饭馆里定的席面这烤鸭还有老虎菜都是京城那边的风味，几位太太可以尝尝看又是一个不同的口味”几位太太尝了尝，一个个的都是赞不绝口。王太太瞅准一个时机看着宋凝蕊直接开口问道：“听说宋大人之前可是詹士府詹士，是朝中正三品的肱股之臣不过太子被废，宋大人也被贬官到长阳做县令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凝蕊不动声色的撞了撞秦姨娘，秦姨娘面色如常的看着宋凝蕊，等着宋凝蕊说话。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这种情况自然是大小姐说的话毕竟可信。宋凝蕊露出一丝苦笑：“太子被废一事来的突然，但到底是天家的事情，我们总不能妄加议论”王太太眼皮一跳，心中暗道这宋家大小姐好一张利嘴这话说出来就算是她也不好接着往下问了。“但是天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做百姓的才是最担心的我和秦姨娘毕竟是在内宅，外面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父亲在詹士府的很多同僚都丢官罢职了唯独父亲只是被贬到长阳县做县令这已经是皇上开恩了我们宋家已经非常知足了”詹士府那么多官吏不是丢官就是流放，更有甚者丢了性命的都有但是这么多人之中唯一还能在官场上的也只有宋祁了。这就是在向在座的太太们传递一个信息，他父亲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詹士府，不是京官但是还是被皇上惦记的王太太紧抿着唇。“但是父亲如今的到底是在长阳县做官，孤木不成林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父亲还需要身边的人扶持希望几位太太回去和几位大人好好说说，我父亲并不是一个严苛的人只是在詹士府这么多年，谨小慎微、严厉律己惯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对事不对人，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太太帮着宽慰宽慰毕竟大家都在长阳县做官，所考虑的事情应该是为长阳县的百姓各位太太说是不是”“那是自然不论是谁都不希望一出门就被指着鼻子骂不是”黄太太心直口快的回答。“大小姐说的对这做人当然要有原则了，要是没有原则那还配教叫做人吗”李太太不甘示弱的紧跟着说到。宋凝蕊看着两个人，心中有数了。一顿饭吃完，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王太太一边喝茶一边笑看着宋凝蕊道：“大小姐来了长阳县该出去玩玩的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荆州，没有京城那么繁华但是也有不好好玩的地方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有庙会的大小姐可以趁着那个时候出去看看新鲜长阳县以东有一个白云观，那里的香火极为旺盛听说是玉皇大帝的道场呢每年都有不少人过来烧香呢”宋凝蕊听着点头，但是不软不硬的拒绝道：“太太的好意我明白只是父亲和母亲曾经教导我，女孩子要矜持，若是无事尽量少出门”王太太再次被噎住。心中就微微有些恼怒，这位宋家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和自己有仇吗不论自己说了什么，都要有一番说辞京城来的人很了不起吗之前身居高位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已经来了这长阳县。“太太大概不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之前在家中的时候若不是因为要去学堂读书，家中的父母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出门的”王太太听着读书两个字，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漏洞，掩口笑道：“这我可不同意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女孩子还有去学堂的，这成何体统”宋凝蕊真不知道该说王太太无知好，还是说王太太没有脑子。“太太这话我可不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这么用的这句话的原话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辩是德。是说女子若是没有才学，就该就看她有没有品德若是太太觉得女子不该读书，那为什么这天下间的男子都想要读书想要考取功名且不说我们，就说宫中的那些娘娘们哪一位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聪明才干并不输给任何男子您说是不是”王太太嘴角直抽。她也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这宋家大小姐就有这么多的话要说而且还拿了宫中的娘娘们来作比较，自己这话要怎么接下去吃过饭后，吃了点心了喝了茶，几位太太也就各自离开了。秦姨娘有些赞许的看着宋凝蕊。“小姐好厉害那王太太摆明了就是来挑刺的也亏得大小姐能沉着应对，不然那王太太不是占了上风还要说我们宋家没有一个有用的人”这王太太是个角色说话总是带着钉子。即便是太太这这里，只怕也不是这王太太的对手倒是小姐，三言两语就将问题打发了可见小姐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秦姨娘打定了注意，以后一定要听宋凝蕊的宋凝蕊在家的时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到了这长阳县之后愈发的厉害了。“这有什么呢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罢了这能说明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吃饭倒是让我受益匪浅啊这前衙看着不太平，这衙门的后院也是一样”各自为政不过这样才能让他们找到突破口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一说起这些就不是秦姨娘擅长的了秦姨娘也没有去打听的意思，这些话还是留着大小姐和老爷晚上说吧晚上宋祁回来，又是带着一身的怒气。宋凝蕊和秦姨娘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也是寻常的事情。父亲之前的地位，还有如今的地位相差太大，不论是上峰还有同僚不给父亲雪上加霜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多的雪中送炭的事情。“父亲，不论工作上的事情多忙，都要先照顾着自己的身子那些事情时间久了自然会想到办法您还是先吃饭吧”宋祁接过筷子，却没有吃饭的胃口。“父亲，既然您没有吃饭的胃口不如我和您说说今天请了几位太太小聚的事情”宋凝蕊试探的看着宋祁。宋祁看着宋凝蕊，点头：“嗯你发现了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父亲您是从京城来的，这原本的这些同僚们自然就有些畏惧您来了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将他们烧着所以才会阳奉阴违，让您的工作难以施展开不过您也可以换一个角度看看。那县丞的太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对我和秦姨娘抱着敌意，说话也一直是绵里藏针，想要从我和秦姨娘的口中套话，想要知道您在京城的处境和您现在的处境所以我怀疑王太太应该是受了县丞的托付而且王太太这莫名的敌意说明之前县丞可能是升任为县令的人选但是因为您的出现而让县城的心思落空所以您可以查查看县丞和您的哪一位上峰交好另外，王县丞本来就对您抢了他的位置而心中愤懑这个时候您若是消减他手中的权势会让王县丞想法设法的阻扰您做任何事情到明年考察政绩的时候您可能就是乙等了所以现在您还是先稳住王县丞，着手让典史和主簿成为您的左右手”宋祁想着这几天王县丞屡次的推脱，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他们三个如今就像是穿了一条裤子的，怎么可能让我如愿”“父亲典史和主簿的太太不太对付应该是之前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内宅和外院看着似乎毫无联系，但是一直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所以您只要利用好了这一点，不愁他们不会乖乖听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该怎么做那就是父亲您的事情了内院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忙，但是外院就要靠您自己了”宋祁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宋凝蕊：“大丫头果然天资聪慧不过是短短的一顿饭就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宋凝蕊只是笑笑。她不是一个天生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的人，只是现在容不得自己多想，也容不得自己去考虑这些喜好。先保证自己的生活能不能好好的过下去才是正经。而此时，王太太正一脸愤愤的和王远抱怨宋凝蕊的无礼。“您是没瞧见一个落魄的小姐，还真的当自己是回事了那几句话说的简直是戳人肺管子”王远听着厌烦，就算是宋凝蕊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还能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不过是自己没有用，找借口推脱罢了“所以我让你问的话你一句都没有问出来”王远脸色阴沉，真不知道一天天的这个人在干什么“问出来了啊宋家大小姐说詹士府的那些官吏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能在官位上的就只有宋祁宋大人了我看他就是吓唬人的要是皇上真的看中宋祁，怎么会让宋祁来了这长阳县北直隶和南直隶难道就没有适合宋祁的位置吗”王太太认为宋凝蕊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