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百天过去了。

清辞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道:“老祖宗,清儿来看您了”

她跪了很久,有太多的话想告诉老祖宗,她这些天以来做的事情,还有她和楚诏的婚事,事无巨细都对她说起来。

直到手里的香烧完一半,她才睁开眼睛,眼角泛起淡淡的红润,她将香插入香炉中,再磕三个头,这才起身。

上官婉晴和上官婉溪今日也有来拜祭,走过来和清辞说话,清辞跟她们聊了几句,得知她们把店铺经营地很好,支撑起上官府大半的日常开销,底气十足,现在上官府没人敢对她们不敬,就是斑玉竹都只敢阴阳怪气,不敢再随便打骂她们。

清辞真心替她们高兴,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上官笙歌:“三小姐没有来吗”

上官婉晴正要说什么,那边的斑玉竹就冷笑:“笙儿被你害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还敢问她”她的笙儿本来是能做王妃的,就因为她,非但美梦化为泡影,甚至还变得病恹恹,房门都走不出半步,她竟然还敢明知故问

“三夫人慎言,五皇子种种恶行已经昭告天下,每一件都是证据确凿,他落得那个下场可谓是咎由自取,三小姐应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过门,要不然从天牢抬出去的尸体,就又多一具了。”清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你”斑玉竹走几步上前,气得胸口起伏,“你竟敢当着老祖宗的面诅咒她的亲曾孙女”

清辞挑眉:“难道不是三夫人先要跟我理论的吗”

斑玉竹大叫:“元清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上官循沉声怒道:“够了今天是来拜祭老祖宗的,你们就不能消停点”

斑玉竹不敢反抗公爹,愤愤咬牙,背过身去,三房老爷叹了口气,小声劝慰。

上官婉晴牵着清辞的手走开几步,这才说:“三姐姐不太好。”

清辞看斑玉竹形容憔悴的样子,猜也猜得到上官笙歌应该不好,但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怎么个不好法”

“她先是被顺国长公主推到水池里,受了惊吓,足足病了小半个月才好,刚走出房门,就听说五皇子被下了天牢,不日处决,她当场就晕倒了,之后就再也下不了床了。”上官婉晴低声道,“几次折腾,大夫都说她唉。”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清辞是女医,自是知道一个人接二连三承受打击,大悲大恨之下,命是长久不了的。

清辞谈不上遗憾,当然也没有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不说了,回头去看上官家那些人,曾经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家,现在就如同日暮西山,越来越衰退,一个家族的辉煌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拜祭完毕后,上官家收拾东西要走了,上官循忽然走过来对清辞说:“那天下人收拾一心堂,还收拾出了你落下的一些东西,我知道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就一起带来了,你让人跟我去拿吧。”

清辞便道:“夏兰,你带人过去拿吧。”

“是。”夏兰让随行的两个护卫跟着她一起去拿。

不过夏兰这一去半响没有回来,清辞心想难道她拿了东西就直接上马车,不回来了就吩咐争渡:“我们也收拾东西走了吧,改日再来看老祖宗。”

好。”争渡蹲下收拾祭品,眼角无意间瞥见好像掠过什么东西,当即站起来,“什么人”

清辞正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乍一听她叫唤,连忙回头问:“怎么了”

争渡指着不远处的林子说:“我刚才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边飞了过去就是那个”她话没说完,那东西又一次从林间飞过,这次她看清楚了,那是深青色的,“好像是一个人影”

清辞眯起眼睛,林子茂密,树叶遮天蔽日,灯影幢幢,很难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盯着看久了,那些枝丫在眼前成了重影,清辞不由得低下头,缓了缓。

“又出现了县主好像是老祖宗的衣服”争渡突然惊叫起来,一把抓住清辞的手臂,她记得清清楚楚,老祖宗生前就很喜欢穿一件深青色的衣服,当初收殓,也是穿着那件衣服

清辞低声一斥:“别胡说。”

争渡立即捂住了嘴巴,越是控制不住想,这里是陵园,今天是老祖宗的百日,林子里飘荡着老祖宗最喜欢的衣服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她好像就在那里飞来飞去,我们、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那是当然,清辞想都没想:“去看看,我倒要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争渡只是说说而已,哪曾想到她竟然真的要去看,连忙拽住她:“可是万一是那种东西呢你不怕吗”

清辞确实不怕,不是因为不信鬼神,她自己就是重生一世的人,身边还有楚诏、白珩舟、她师父这些有异能的人,可见世间之大,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她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如果真的是老祖宗,她不可能会伤害她,为什么要怕当然,她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别的蹊跷。

清辞拍拍她的肩:“你抬起头看看。”

争渡脖子一缩,以为头顶有什么,怯生生地抬起头,结果只有晴空万里和正当空的骄阳。

“青天白日,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清辞拂去衣袖上沾到的一点纸钱屑,直接往林子走进去。

争渡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县主,等等我”

清辞追进树林里,在泥土地里看到了一对血脚印,她眉心跳了跳,继续寻着脚尖朝去的方向追,又看到一大片血迹,黝黑的土地被染成难以形容的深色,她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血,在鼻尖轻轻一嗅,不像人血,倒像是狗血

民间传说,狗血能驱魔辟邪,但在这里出现狗血,非但没有安人心的作用,反而显得越发诡谲。

风吹过树林,毫不留情地掠动枝头的树叶,飒飒的声音入耳凄恻,好似无数冤魂的和声,清辞听了一会儿,脑中就有些涨疼眩晕的感觉。

她站起身,想跟争渡说小心,结果发现争渡不在她身边。

“争渡争渡”

但回应她的只有树林沉闷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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