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樵的心目中,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凶残到做了恶事也能问心无愧、谈笑风生的地步,所以老爷子的爽快回应令他多少有些释然。
“爸,我想知道,靳轻颜出车祸是否与您有关。”纪樵沉声问道。
他直呼靳轻颜的全名,就是希望体现公允态度,避免引起老爷子的反感。
然而,当爹的还是瞬间不悦。
“什么意思你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纪樵摇头,“不敢,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重要吗”纪啸天冷笑,“你能跑过来问我,就是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既如此,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我想听您亲口明示。”纪樵面无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纪啸天从儿子的眼睛里发现了陌生的东西,透着危险,但也令人欣慰。
“是我做的又如何”老爷子泊然问道。
纪樵的眉间顿起沟壑,“希望您能实事求是,我要知道真相。”
纪啸天眯起眼睛,“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却死抓着她不放,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与其由着你肆意妄为,不如让我来替你做个了断”
“所以您就派人制造车祸好歹你们也曾经是家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纪樵的嗓子都哑了。
“家人她有当你我是家人吗从最初的利用到后来的抛弃,哪一步不是深谋远虑精于算计我没有要她的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留着她不死,就是要让她知道,做人不可以太贪婪”纪啸天一口气说完,眼神越发阴鸷。
纪樵下意识摇头,目光中填满了失落与无望。
“爸,您居然这样对付一个女孩子”
纪啸天轻嗤一声,“为了给我孙子一个合法身份,我可以牺牲任何人。”
“任何人”纪樵机械地重复道。
老爷子用力点头,“是的。”
顿了顿,“包括你在内。”
纪樵静默片刻,忽然笑了。
“爸,您会后悔的。”
纪啸天扬眸看着儿子,“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就同意跟芸芊结婚。”
纪樵直盯盯地回望,“我可以履行约定,不过,您要再告诉我一件事才行。”
“坐地起价”当爹的淡然发问。
做儿子的点点头,“是的,这是您教给我的第一课,我现在算是还给您。”
纪啸天微翘唇角,“好,你问吧”
纪樵握紧双拳,往前挪了两步,哑声开口,“当年靳启泰被害那件事,是不是您做的”
问完,静待答案。
这次,换纪啸天不淡定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质问声有些虚弱,没什么底气。
纪樵歪头看着父亲,“是您做的,对吗”
纪啸天不答反问,“如果是我做的,你想怎么办替那个丫头报仇同样让我惨死在乱刀之下”
“靳启泰被害案到现在都秘而不宣,您怎么知道他是被乱刀砍死的”纪樵的身体难以克制地晃了晃,“所以,真是您派人做的”
后一句话用的叹号,说明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纪啸天眸光一凛,“现在你知道了,你跟那个丫头天生就是无缘无份的。”
“那您当初为什么还要跟靳启年做交易”纪樵问完就想到了答案。
果不其然,老爷子立马回道,“当然是为了得到高嗅商基因。如果早一步遇上芸芊,我是不可能跟靳家有任何往来的,自然也就省掉了打水漂的那三亿。”
纪樵忽然觉得嗓子发干,像要冒烟了似的。
“为什么要杀害靳启泰”
纪啸天寒声提醒,“这个问题已经超出回答范围了。”
纪樵不肯罢休,“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您答了,我就同意结婚。”
纪啸天逼视着儿子的眼睛,“靳启泰这个人确实很优秀,人也谦逊有礼,可是他碰了纪家的蛋糕。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为了靳家的江山,我必须做掉他。”
“你为了壮大纪家的财势,杀了人家父亲;为了纪家的高嗅商基因得以传承,又利用人家女儿”纪樵难以置信地摇头,“别人的性命和别人的人生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愤怒加难过,他连敬语都不用了。
纪啸天冷冰冰地回应,“换作是你,也会身不由己。”
纪樵决绝摇头,“我不会。”
说完,往门口走去。
“阿樵”当爹的叫了一声。
纪樵走了几步以后才停下,但是不愿回头去看。
“离你所说的日子还有整整二十天,这段时间我不会出现在纪家和你的面前,也请你不要打扰我的清静,更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颜宝儿的事情。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出现在婚礼之上。”
老爷子的声音立马追了过来,“一切都不用你操心,你只消按时参加婚礼就好。”
纪樵冷笑一声,快步走到门口。
门板开开关关之间,略显苍老的嗓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阿樵,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切都不重要,只有维护住纪家的利益,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门板阖上之前,纪樵丢下两句话。
“可是你知道吗我活下去的根本,就是被你伤害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