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三人由宫女领着从暖阁退出。
温氏碰碰玉蕤的手肘,悄声道,“方才你与娘娘那样说话,有些欠妥,”
“母亲,玉蕤自有思量,”玉蕤微微一笑。
“妙妙,方才为何特意惹怒姨母呢”
玉皎小声道,“我看姨母她脸上不悦,你多顺着她一点,她倒底是皇后,只有她给人脸色的,你哪能给她脸色看”
“嗯,知道了,”玉蕤亲昵地挽着她,悄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府”
楼家与许家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皇家少有亲情,多的是互相利用,玉皎只看到许皇后对她的好,不知人对她藏着的心思,日后被自己姨母逼迫,她心里该多难受。
她吐了吐舌头,朝玉皎扮了个鬼脸,“幸亏玉皎陪我一起来的,若玉蕤自己,定然就惹恼了皇后,皇后一生气,”她朝自己做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一声,小命交待了,我可真回不去了。”
“咯咯咯”玉皎被她逗得直捧腹,吃吃地咬唇失语,“就你这样,着实让人没办法”
温思纯跟在后面上了马车,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三人回马车上坐定,马车离开未央宫缓缓前行,前面有一队黑衣黑甲的禁军吸引了玉蕤的目光。
前面黑衣窄袖的玉面男子,一顶镂空黑色软帽,当的是气宇轩扬,意气风发。
“嗨,斐统领”玉蕤掀开帘子大喊一声。
斐驰身子一震,扭头,墨眸一凛,脸上的怒意不容置喙。
她却是满不在乎,又喊一声,“斐统领,在这可好啊”
斐驰的脸都绿了,气得很想走过去踹她一脚,让她住嘴
这女子一声声酣畅恣意的呼喊,卫队的士兵们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玉蕤”
温夫人回眸,嗔道,“这是皇宫越是这样场合,更该拿出点国公府小姐样子你从小闯荡江湖,天不怕地不怕不假,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不也应晓得事你这样大嚷大叫,不是给国公府惹事”
不知道为啥,一看见那个人,她就忍不住要取笑讽刺他今日这样的场合,确实是不应该。
“玉蕤错了,不应给国公府招麻烦,能不惹事就不惹”
玉蕤声音细如蚊蚁,臊得低下头去。
“好了,”玉皎忍不住为她说话,“妙妙也不是见谁都这样,刚才那位是斐公子。他,是救过妙妙的,妙妙见他告知他一声”
“嗯,”温氏端坐着,脸色稍缓,“定国公府成了很多人的眼中刺,国公府的小姐更应该有所收敛。”
“是,母亲”
玉蕤越发臊,羞愧难当,脸都红了。
“娘,”玉皎拽拽温氏的衣衫,微微一笑。她发现自己这位姊妹,对那位公子可是特别关注。
许皇后向圣上禀明,楼府千金失而复得。圣上感念楼府功劳,既有骨肉流落江湖,为抚恤楼府,封楼玉蕤为永平县主,并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
封赏既有好处,自然多多益善。玉蕤感觉到真小姐的荣耀。上一世,就做个冒牌小姐,冤不冤好在自己坚持已心,不顾一切来救玉皎,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和荣耀。
玉蕤长在江湖,颇有将门虎女气概,楼国公很是欢喜,命人特意将东南小院修葺一新,按照玉蕤的喜好,改成了“熙苑”的样式。
玉蕤带着嫣红住了进来,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她心里甭提多高兴呢。
温氏给她添了两个十二三岁的丫鬟,丫鬟画眉的心灵手巧,玉蕤看中了她并留用了。
东南小院院墙靠山,玉蕤命人搭了窝棚,将花雕领了回来,嫣红和小来每日精心伺候照料。
自此,楼玉蕤不是孤儿,有家有亲人,安定地住了下来。
国公府找到流落在外的小姐,是大喜事一桩,设宴发帖请京城勋贵来庆贺。
忠恕伯府斐家也接到了请帖,其中特别有一贴,是给三公子斐驰的。
斐逊望着请帖,阴阳怪气的,“楼府请客,他也配”
“逊儿,不得这样说,他,也是斐家的公子,”鉴于斐驰母亲,斐景升多少也要给斐驰机会。
斐景升拿着请帖思量再三,去叫人将斐驰找来,“驰儿,有你的请帖”
斐驰接过来看了,知道是定国公请客,仔细一看,方才知道楼府为何请客了,“那位楼姑娘原来不是表亲,既是楼柏荃的亲闺女”
斐景升与楼国公不对付,最好不要去招惹,斐驰道,“父亲,驰儿回了吧”
“为何要回”斐景升对他近来的表现很满意,“楼府难得请客,去吧”
“父亲既如此说,驰儿遵命就是”
“嗯,好好准备”斐景升笑一笑,“需要带什么礼物,去跟账房要”
“驰儿去去就行,不需礼物的,”斐驰拱手道,“我救了楼府小姐,难不成还要我巴结不成”
“好,有气度”只要能压到楼府一头,斐景升心里就高兴,他笑眯眯的,“驰儿说得对,照你自己的意思做吧”
“是,孩儿退下了”
斐驰告退,二公子斐逊从屏风后出来,“爹,既然允许他去那,我就不赴这劳什子的宴了。”
斐逊将请帖望桌上一扔,坐了下来,“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幼稚”斐景升眼珠一瞪,“能去国公府赴宴,是一份荣耀,你也去看看,跟那些谦谦公子多学学。”
“爹”
斐逊极不情愿,可又拗不过他爹。
斐逊早早来到国公府,好一座一品堂,斐驰走走停停,到了筵席,看着酒席太素简,简直没法入口。
“堂堂一等公候家里的酒席太简陋,压根不及伯府的普通饭食,这是筵席吗,打发叫花子”斐逊大声嚷,引得旁人侧目。
楼府的行伍出身,向来节俭,酒宴不论豪阔还是素简,谁不是恭敬来,敢有微词
斐逊偏要挑理。
玉蕤不想筵席被人搅黄,下楼来劝,“这位公子,楼府招待不周,若饭食不合您口味,给您重叫一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