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来的又快又猛,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余狸的手渐渐的暖和起来,连同着她冷冰冰的脸,还有快要僵硬的四肢。

两人都没有想到,会被困在冬未族这里这么久。

“桑莫还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余狸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痛恨桑莫,将相昀带到了那种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相昀当然知道。

他看着窗外那纷飞的大雪,眼中也是极寒。

甚至比那外面的世界还要冰冷。

“你怎么会知道的?”

余狸拢了拢身上的皮毛,发现相昀身上丝毫未穿什么,想要将这东西给他暖和暖和,却被相昀拒绝了。

而余狸又不在乎的摸了他的手,发现甚是冰凉。

“你都多大人了,还这么逞能干什么?我已经暖和多了,你自己可以暖和暖和。”

余狸容不得他的拒绝,将那东西盖在了相昀的身上。

然后她将话题又拉回到了桑莫的身上。

“既然桑莫父亲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应该也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吧?”

“大概知道,不过他也应该明白,我回来的话他没有好日子过。”

在此之前相昀和桑珂在山洞中的那番遭遇,相昀心里还有数着呢,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桑莫呢?

这场暴风雪给了他机会,既然让他留在冬未族,那他就要好好与桑莫之间掰扯掰扯那些陈年旧事。

“你跌落山崖有高人相助,可我记得,当时桑莫可是运用巫术将你困住,然后一脚把你踹翻在山崖下。”

若是被救的话,那这高人也应该懂得巫术,而且还要比桑莫更加的厉害。

“没错,桑莫可以借助龟壳的力量来运用巫术,可桑珂并不用。”

相昀将山洞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余狸。

“我记得那天桑珂受了很严重的伤,而我也不便于对付那些巫术之鸟,不知是什么神秘的力量将我们救下了,”

而桑珂说这种人不受巫术的影响,而且还能化解巫术所带来的蛊惑,这就是所谓的中间人。

余狸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对准时间线后发现,就在他们遇险的那一日,她曾经在桑莫的那个陶罐子中偷摸寻来了一片龟壳,然后还画了一些相反的画符。

难道说她就是那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中间人吗?

“相昀……”余狸打算同相昀坦言,“那日我趁着桑莫放松警惕的时候,从他的陶罐子中掏出仅剩的一片龟壳来,或许他是放心我根本就不懂巫术吧……”

“他应该不知道我这些天都在留意他是怎么使用巫术的,怎么在龟壳上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画符的,我应该就从那时候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将你推下山崖后他都不打算放过你。”

余狸将那日使用过的龟壳掏出了给相昀看。

那龟壳还完好无损,而上面流动的那些白雾和银色的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余狸用心刻画出来的画符。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画符是怎么画的?”

“那几天我特意留意了桑莫,即想着阴阳相克又相生的道理。”

“他画什么我就画相反的,我在扶余部落里听到过不少这些画符代表什么,所以只是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能救的了你们的性命。”

那日如果不是余狸的话,桑珂和相昀现在都不能见到他们。

“余狸你知道吗?要不是你的话,我和桑珂根本没有机会到你这里来。”

相昀还是将他受伤的一部分都规避了下去,没让余狸知道,怕余狸为此担心。

可余狸是个聪明人,从相昀躲闪的眼神中就能够得知,相昀恐怕是隐瞒了她一件什么事情。

“相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余狸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红一块白一块的,明显是有些气极了。

“我将这些天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相昀还是不肯说。

直到余狸无声的应对,他才肯开金口。

“跌落山崖难免会受伤,不过都是些小伤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快来看你?”

说是没受重伤,可余狸都能瞅见他身上那些淡化的疤痕。

颜色不深,可面积挺大的,都蔓延到他整个脖颈上了。

余狸没再说话,望着窗子外那暴雪纷飞的天。

此时的天空越发阴沉起来,整个黑云密布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她觉得眼角有些痒痒的,用手去挠,发现湿润了一片。

……

桑莫拿起那片龟壳,记忆就如同这狂风暴雪一般猛烈的席卷过来。

那时候父亲不仅让他学习精湛的猎术,还要让他学习这变化多端的巫术。

对于他来说,巫术可要比猎术难得多。

第一次上手的时候,龟壳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坚硬了,他根本就刻不上去任何东西。

只能用力的一笔一划的刻着,刻得满头大汗还是错的。

随之而来就是父亲的责骂。

但父亲那时就算责怪他,接下来还是会耐心的去教会他怎么画。

如此循环往复,桑莫也算是掌握到了巫术的一点精髓。

那片画得最完整的龟壳,此刻被他父亲揣在怀里整整十多年了。

桑莫心头不知涌动的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或是多种情绪掺杂在里面。

他垂下手,将龟壳还给了桑珂。

“你是不是我的父亲已经不重要了。”

桑莫的指尖明显的颤动一下,被桑珂发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应该还是违心的吧?

“你既是我冬未族的族人,我自然不会赶你走,你可以留下,至于其他的,我无话可说。”

桑莫这十多年来,一直都认为他的生父就是一点点凌迟他的刽子手,可而今要他去消化这样一个事实,他的生父其实也是被那个恶魔迫害的人。

这叫他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接受。

而他的恶和恨都继承了那个恶魔般的人。

“桑莫,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这么多年,我在外……”

“我说过了,你既是我冬未族族人,想要留下我自然不会拒绝,但你想要离开我也不会强迫你留下,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任何话可说。”

桑莫重复了那一句话。

至此,桑珂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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