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的话让魏应亡着实吃了一惊。

原来他一路跟着自己,不是想要散步,而是怕自己回去的路上孤身一人,遇上温氏请来的杀手

可是,温氏和自己的事,宁彩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齐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己的事

不不不,齐璟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应该是他的情报网比较密集,连这等事都观察到了,通知了齐璟。

到底是认识一场,他也不想让自己死了,这才一路护送来的。

嗯对,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了之后魏应亡心里就踏实多了,也有一丝不曾察觉的愉快从嘴角处飞扬起来。她十分放心地回到房间里,提笔给马静远写回信。

“大理院。”

两日后,毒蛇咬人致死的案子被大理院审清,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宣布了犯人是冯嬷嬷,当日午时便要在菜市口问斩。

而温氏与此案毫无瓜葛,只是因为冯嬷嬷蛇蝎心肠,想要推诿责任,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这才昧了良心诬陷主母温氏。

审案结果出来之后,有不明所以的人恶狠狠地骂着冯嬷嬷,喊打喊杀;有稍稍明白些的,便高喊着不公平,要求严惩温氏;还有一些明知这是大理院包庇温氏,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垂头走了。

“单凭一个冯嬷嬷,一个月的月银不足二两,哪里有二十两银子去买蛇”

“冯嬷嬷要害人,也该害诰命小姐或者温氏才对,怎么会花了大价钱买蛇,又纵了蛇,去咬死根本不相干的人”

两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各自捧着书,一边走,一边大声议论着,满脸愤慨,显然对大理院给出的答案十分不满。

“二位留步。”

魏应亡掀开面纱,定睛望着两个书生。那两人先是诧异,后又看魏应亡这半边脸,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魏二小姐。”两个书生微微颔首,表示见礼。

“见过二位。”魏应亡微微福身,“方才听二位颇有高见,不知可否移驾到茶楼叙话”

“这”

两个书生略有些犹豫,虽然他们二人都听说了那日对簿公堂的事,对于魏应亡在侯府的遭遇也有所耳闻,心中十分同情,可毕竟男女有别,叙话怕是有些不妥。

“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想与二人聊一聊这毒蛇案,还请二位不吝赐教,为在下指点迷津。”魏应亡说得谦虚又坦诚,两个少年看不惯大理寺卿的行事作风,又有心帮一帮“弱女子”魏应亡,便点头同意了。

魏应亡叫来一桌好酒好菜,盛情招待着二人。

席间魏应亡了解到,这二人是定远书院的学子,一个叫陈顺真,一个叫汪寄望。二人都是商户人家送进来,指望着一朝为官,光耀门楣的。

少年人气干云霄,豪侠任性,席间针砭时弊,高谈阔论。魏应亡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也并不泼冷水,只是静静地搭上几句。

“这大理寺卿按说也是显贵之位,为何要如此对平阳侯府曲意逢迎一味掩盖真相,弄权为奸,实在可恨”

汪寄望横眉敛目,满脸愤慨,猛地将杯中酒灌入喉中,一饮而尽。

“就是若要我为官,第一个上书参奏此人,为朝廷除此结党营私的蠹虫”陈顺真立刻附和道。

“可恨你我只是读书人,还未经科考,难以入仕,更没有办法为天下除此祸根”

汪寄望说着,又是一杯苦酒倒入口中,愤愤难平。

魏应亡却浅浅一笑。

“二位若要伸张正义,倒也不难。”

“哦你可有办法”

陈顺真略一挑眉,面有喜色。若是寻常,他一个饱学之士,自然不会出言问一个女人,只是方才席间谈吐之间,便知魏应亡见识不凡,不同于一般女子。52文学pexs.

此刻倒也有些期待,说不定魏应亡真有什么办法。

汪既望也有几分将信将疑,和陈顺真一起巴巴地望着魏应亡。

“说来也简单,只是要看二位是不是真有这个胆量了。”

魏应亡将大理寺卿与太子的关系明白告知,也说明了二人若要做此事很可能触怒未来皇帝,影响仕途的实情,这才平静地望着二人。

“这有何惧”

汪寄望慨然道,一把放下手中酒杯,“为天下,为苍生,除此蠹虫,虽死无憾”

倒是陈顺真沉吟了片刻,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人饱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若贪生畏死,那又何必十年苦读”

“好二位都是忠义之士,我在这里替天下苍生谢过了”

魏应亡说完,径直跪在地上,就要给二人磕头

“不敢当,不敢当”

汪寄望慌忙冲上来,将魏应亡扶起。

“我们二人看不惯大理寺卿所为,非是为你一人之私事,你不必行此大礼。”

陈顺真也起身,郑重地对魏应亡说道。

魏应亡点点头,也不再勉强,径直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

“此法虽然简单,但势必奏效”

陈顺真点头称是,等到冯嬷嬷问斩那天,他便穿着一身素衣,立于法场一旁,慷慨激昂地念着自己所写的文章,直言此案诸多疑点,大理寺卿却草草断案,草菅人命,当责

这时汪既望又站出来,批驳陈顺真,说出大理寺卿此举并不是不了解这些疑点,而是为了对平阳侯示好,特意巴结,徇私枉法,当杀

二人一个说草菅人命,一个说徇私枉法,吵得不可开交,将本来围观斩首的百姓都吸引了过去,听他们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对骂得好不厉害

听着听着热闹,百姓们也都明白过来了,原来冯嬷嬷不过是替温氏顶了罪,而大理寺卿也刻意包庇温氏

“狗官”

不知是谁第一个高喊道,一时间群情激奋,把大理寺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坐在最中间的就是大理寺卿”

魏应亡捏着嗓子喊道,百姓经过这一提醒,立刻醒过味来,纷纷将原本给冯嬷嬷准备的烂菜叶子掏出来,卯足了劲往大理寺卿身上砸

“住手”

大理寺卿被砸得狼狈不堪,在几个下属身后慌忙逃窜,情急之下高喊出声。

一众维持秩序的官兵“唰唰唰”拔剑出鞘,寒光大盛,剑刃直指百姓。

“把这两个造谣生事的书生给我抓起来”

大理寺卿一声令下,陈顺真和汪既望被官兵押走了,而原本沸腾了的百姓也安静下来,敢怒不敢言。

“斩首”

大理寺卿高喊道,那原本已然麻木的冯嬷嬷忽然泪流满面,十分怨愤地摇着头,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她张开嘴,却只有满口的鲜血滚出来,发出一些支吾的奇怪音节。

行刑人手起刀落,冯嬷嬷的头颅咕噜噜地滚下来,一双眼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而那张开的口中,空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舌头。

一些不该说的话,她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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