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收起油纸伞交给随行的婢女,踏去沾染鞋上的湿气,入门而来。
“郡主手中这块玉”
林千舞见烈斓汐手中玩把的白玉,震惊之色划过眼眸。
怎能不震惊,这块白玉,是赠予正妻之物。
白玉相赠。
原来,他早认定了她。
“你们皇上给的,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烈斓汐捏着白玉,看着林千舞探究一问。
好像焰尘翼初次把这块玉给她时,萧衍等人眼中也有震惊之色。
“皇上没曾告诉过你。”林千舞震惊之色未有消散。
“未曾告诉过。”我实话实说,“林小姐请坐吧”
林千舞优雅的落座,夏歌倒来茶水。
“林小姐可告知于我,这玉有何特别的意义。”
“皇上既然未告诉郡主,千舞自然不能多言,想必有一日,皇上自然会亲口告诉郡主。”林千舞拿出一精美的雕花银质小盒,放于她面前的桌面,“昨日,郡主狩猎遇险,被树枝刮伤了脸,太后又一时气恼,打伤了郡主,望郡主宽心些,不要太过介怀,这是特制的药膏,抹在脸上可消除刮伤的疤痕。”
“你不责怪我吗”
烈斓汐正色的看着她,她躺了她林千舞未婚夫的床,还被当场抓获。焰尘翼更是当着她林千舞的面,如同宣誓的对她说爱,林千舞会一点不在意
“千舞有何可责怪,莫说千舞现在只是与皇上有先皇赐下的一指婚约,就算皇上真的迎娶千舞,成了他名正言顺的皇后,也无责怪的资格,自古皇家后宫,怎会只有一人,皇上中意谁,那是他的权利。”林千舞说得极为淡然,淡然到已然认命。
“太过善良,伤害的会是自己,林小姐何必如此善良”
此刻,她对林千舞感到一丝歉疚,更贴切的说,是有些怜悯林千舞。
男尊女卑,这是一个时代给女子造就的悲哀。
“女子命运本就如此,千舞只是不想失去本心。”林千舞淡然一笑,容颜甚美,却透着凄楚。
“善有善报,上天会眷顾心存善良之人,林小姐定能得到善果。”
“希望借郡主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
林千舞在桃华宫停留了一会,心情低落的回到寿康宫,林苏瑶见她情绪不太好,问其原有,林千舞便把烈斓汐得焰尘翼所送白玉一事说了。
烈斓汐被传去寿康宫一见。
她独自前去,寿康宫中,依旧低调的奢华,袅袅龙凝香绕鼻,盆中碳火极旺,暖气氤氲,雕花纸窗半掩,依稀可见房外之景,低矮的观音竹不惧寒风,顺墙而长,依旧苍翠。
珠帘晃动,林苏瑶搭着常嬷嬷的手从内屋走出来,林千舞也跟在身侧。
“斓汐见过太后。”烈斓汐行一礼。
林苏瑶体态高雅的坐于莲花软垫坐榻上,资深的凤眸向她投来,“听说皇上给你了一块白玉。”
想必是林千舞与林苏瑶说了,她有焰尘翼所送白玉一事,今日叫她来此,应该也与白玉有关。
“可是这块。”
烈斓汐从衣里掏出白玉。
林苏瑶资深的凤眸一抬,常嬷嬷会意的走去,取走烈斓汐手中的白玉,回身双手恭敬的呈林苏瑶。
林苏瑶将白玉收入掌中,“这块玉,东旭郡主不该得。”一眼看去,散漫一语,“东旭郡主可知这块白玉有何深意”
烈斓汐手一空,仿佛胸前破了一个洞,心也跟着有些空。
“斓汐不知。”她确实不知。
“这是昆山白玉,只有我西黎皇家男儿所持,每一个皇子所持有的白玉,都会取名中一字刻在白玉上,成婚之日,可送给明媒正娶的妻为定情信物,白子偕老,寓意百子偕老。翼儿现在已经是皇上,这块白玉自然是要给未来的皇后,所以东旭郡主不该得。”林苏瑶絮絮的说完,资深的凤眸正色的看着她,“东旭郡主可该懂”
难怪见焰尘翼送她这块白玉的人,脸上皆为震惊之色,原来是赠与正妻之物。
那时,焰尘翼是太子,那便是赠与太子妃之物。现在他是皇上,那便是赠与皇后之物。
当众赠与一女子未来皇后之物,能不让人震惊吗
“斓汐之前不知这块白玉的深意,如果知道,断然不会收下,太后之意,斓汐明白,斓汐未忘往日之言。”
不曾想,焰尘翼竟在那时就对她产生了情意,还有心让她成为他的妻。
白子百子偕老,多子多福,多好的寓意呀
可惜,这块白玉,两次落入她手中,终究不属于她。
“东旭郡主既然是个明白人,哀家就不多言,这块白玉,哀家收回,暂且先替皇上保管着,望东旭郡主不忘自己所说之言。”
与聪明人说话,话语不需要太多,烈斓汐的识趣让林苏瑶感到欣慰。
烈斓汐看着林苏瑶,突然就想,那个容不下她的人会不会是眼前这位太后。
如果真是,做法还真够狠绝。
竟然恶毒到当众毁她清白,让她永远活在受辱噩梦的深渊里。
想必这样,更容易断了焰尘翼对她的情意,一个身体脏了的人,会让人厌恶。
她终究是没有问,问了又如何
一份受辱,能够讨回来吗
当然是不能,她是西黎的太后,焰尘翼的生母。
“斓汐自当铭记,斓汐告退。”
烈斓汐低落的走出寿康宫,林千舞追出来,
表示歉意,“斓汐郡主,对不起,是千舞不好,皇上送郡主白玉,千舞一时无心,在太后前面说漏了嘴,害得皇上所送郡主的白玉被太后收走,千舞实在抱歉,还望斓汐郡主不要责怪千舞碎嘴。”
烈斓汐牵强的扯开一丝笑意,“没关系,那块白玉本就不属于我,如果我知道那块白玉的深意,断然不会收下。”
不管林千舞是有心告诉林苏瑶,还是无心说漏嘴,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们也没几次见面就机会了。
以后,她在她的东旭国,林千舞在她的西黎国,互补牵扯。
那块白玉本来就不该属于她,如果当初,焰尘翼将那块白玉给她时,她知道白玉是送于妻子之物,断然不可能收下。
她没与林千舞多言,走在一处青石道上,与急匆匆赶来的焰尘翼不期而遇。
想必,他是得知了林苏瑶传见她一事,怕林苏瑶为难她,匆匆赶来救场的。
他气色渐好,虽仍有病容,风姿依然出彩。
“见过皇上。”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疏离的委身行礼。
她几乎没有这样中规中矩的向他行礼过。
“母后对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为难你。”
焰尘翼确实是知道烈斓汐被自己母后叫去了,怕她受到为难,特意赶来了。因为来得匆忙,语气微喘,由于连续服药的缘故,口有药香。
烈斓汐沉默着。
焰尘翼看着她还有指印残存的脸,疼惜的伸手,“你的脸,疼吗”
她又一次,因他而受委屈。
烈斓汐侧头避开伸来的手,抬目赏过眼前之景,放眼一目苍凉的繁华。
“焰尘翼,你看,冬天过去了。”
燕惧寒冬虽远飞,春来终归恋旧归。
冬天过去了,她这只被迫远飞的燕要原路飞回了。
“这个冬天过去了,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冬天,春天的到来,只是迎接下一个冬天的开始。”
焰尘翼看着她,稀薄的阳光投射进他清澈的目光里,照耀出一片暖色。
春天的到来,只是迎接下一个冬天的开始。
哪还会有下个冬天
她与他充满暖意的冬天。
“不会再有下个冬天。”
她与他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风,微微的凉过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