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死去的老太婆,身着发旧的秋衣秋裤,光脚立在黑色的灰烬当中。

老脸皱成一团,口中发出呜咽的哭泣。

眼睛睁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

“为什么......”

老太婆用灰白的眼睛,幽怨的盯着我。

哭的凄惨,但眼中并无泪水。

“你好狠的心哪......”

“她哪点比我好......”

老太婆缺牙的嘴里,发出的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你是谁?”我。

“呜呜呜......”老太婆哭的更惨了,“我是你的媳妇啊,你现在就不认得我了.......”

“男人没有良心啊......”

“恨啊......”

“我好恨啊......”

整个三楼,都回荡着女人凄惨的哭声。

老太婆的脸上出现一片一片,焦黑的被火烧的狰狞疤痕。

“要死一起死。”

“我们一家人,要死一起死!”

嚎哭转变成厉吼。

皮肤一块块裂开,裂缝之中,火光冲了出来。

老太婆带着火焰凶狠的扑向我。

我快步闪开。

眼睁睁看着她迅速被烧为黑灰,和飘零的灰烬混合在了一起。

灰烬更加密集,像下起了大雪。

空气变得灼热。

越来越热。

四周焦黑的墙壁和地面,虽然没有火焰燃起,却像干透的土地般龟裂开来。

阵阵黑烟从裂缝中冒出。

呼吸开始发紧。

每吸一口气,黑色的灰烬便跑进嘴里。

呛的喉咙发痛。

我皱眉捂住口鼻,打开黑伞,在灰烬中小心的行走。

地面也变得炙热。

楼板发软,仿佛即将被烧化的熔岩一般。

热气透过鞋底清楚的传到了我的脚上。

鞋垫开始融化,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脚印。

三楼的鬼很厉害。

四周黑烟滚滚。

手电起了不任何作用,一眼看去到处都是黑茫茫一片。

浓烟之中,隐约有个女人狰狞的影子,断断续续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有黑伞遮挡,灰烬落不到我的身上。

我拔出长刀,趁着鞋底没被彻底烫化之前,飞快的朝着女人的身影冲去。

冲到面前,长刀一挥,却劈了一个空。

女人的影子飘忽不定。

忽闪一下,就换了位置。

李小黑从黑伞里钻出来,骑在我的肩头,小手捂住我的眼睛。

灰烬和黑烟褪去。

四周的一切变得清明。

但空气里那股灼热的气息还在。

并且越来越热。

就这么一会功夫,我浑身都出了一层汗。

手持长刀,我转头“望”向四周。

在一间房里,看到了女人的影子。

毫不犹豫,我冲了进去。

这次女人没有逃。

她的身体嵌在墙壁当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提起长刀,在影子上狠狠一划。

“啊——”

女人一声凄厉的惨叫。

四周的灼热感顿时消失了。

温度迅速变得清冷。

我收起黑伞,拎着刀看着墙上被我划成两半的影子。

女人的影子很痛苦,它挣扎着扭动着,却无法从墙壁里面逃出来。

似乎整个身体都和这大楼融合在了一起。

只能发出声声哀嚎。

她应该就是郝老板的母亲,当年被活活烧死在工厂里的女人。

是她自己放的火?

郝老板的父亲变了心,她挽留不住,便产生了大家一起毁灭的疯狂念头。

放火想烧死所有人?

但是不对啊。

起火当天,郝老板的父亲出差去了,根本就不在农药厂。

难不成,她想烧死的是勾走她丈夫的小三?

可是除了她,没听说火灾里还死了其他人啊。

我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难不成,在外面有人的是她?

那个满身都是被火烧过的疤痕的高个老头,樊志强,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可见他当时为了救郝老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火灾本就让人畏惧。

大火熊熊燃烧之时,产生的滚滚黑烟和灼人的热浪,一般人根本冲不进去。

这种时候,谁能不顾性命的冲进大火里救人?

除非,他本身就在火灾现场。

而且自己逃命之时,还不忘带上一个毫无帮助,甚至会成为拖累的孩子。

只能说明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会吧!

我被自己的猜测给惊着了。

不会这么狗血的吧!

郝老板知晓这一切吗?

我感觉他是不知道的,否则干嘛把樊志强放在养老院里?

或许,他以为工厂的大火和工人们有关系,才将他们关在这里用自己的方式报复。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这个猜测里还是有一个漏洞。

那就是农药厂的竞争对手,那个被大家认为,因为嫉妒而放火的凶手。

火灾那晚,他在工厂附近出现过。

虽然通过直播给与的任务,让我知道他不是凶手,但我敢肯定,他的出现也绝对不是巧合。

一定和火灾有着某种关系。

否则,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认为是凶手。

只有目击证人瞎眼老太,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想要知道火灾的真相,还得去找这些老员工。

我看了眼时间。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快到夜晚11点。

我不再停留,立刻离开。

女人的影子缩回了墙里,哀嚎声退去,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凄惨啜泣声,回荡在残骸般的三楼。

先去一楼,找杨主任。

走廊里依然漆黑安静,不过她的办公室亮着光。

房门虚掩,昏黄的光芒透过门缝,在走廊的地面留下一道光影。

我一边朝那边走,一边调整表情。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进来。”

杨主任的声音立刻传来,仿佛一直在等我。

“杨,主任,我回来了。”我推开门,有气无力的走进办公室。

“老人的遗体放好了?”杨主任紧紧的盯着我。

“好了,三楼左边最后一间房嘛,放在那个病床上。”我用手撑着办公桌,仿佛站立不稳的样子。

额头上是刻意没有擦去的汗珠。

“辛苦了,坐。”杨主任十分满意。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想不到这活这么累,我放好老人的时候,突然全身无力,差点都没能下楼来。”

“看来你的身体素质不够好。”杨主任目光闪烁的看着我,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

“很抱歉,我跟郝总通过电话了,照顾老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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