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人相互依偎,女孩子的手依恋的挽在男人的肘间,脸也看向对方,撒娇似的说着什么,上面覆了一层晚霞般的红。男人的头也微微偏着,嘴角挂着宠溺般的笑容。态度十分亲昵。老人的手艺很好,石雕小人做的惟妙惟肖,连蒂雅的头发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不像别的石像的女性那样黑色的搭在胸前一大坨,只薄薄的一层,能显出真发的样子。“大叔不行,这个不行。我和他真不是”蒂雅连连摆手,这东西要让阿克沙看见了可怎么办,这里只有她和老汉两个人,别再以为是她嘱意的。“哎呀,不要可就可惜了啊,那这个小像,就只能砸碎了呀。”老汉状似心疼的说,嘴上说着不行,眼睛却忍不住的向那个方向瞟,那小像雕的真的很像,很生动,石像上阿克沙宠溺的神情在不断的蛊惑着她。“那那你把这个给我吧,”蒂雅咬了咬唇道,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一对小人,“好好好,等大叔先给这个上色。”老汉从桌下抽出一张巨大的调色板,细心的用棕榈油调开干涸的颜料。细细的毛刷一层一层将石像涂抹均匀,浅粉土黄的是肌肤,黑色的是头发,白色是衣裳的颜色,连身上细小的饰品都涂上了相应的颜色。用扇子扇了一会,老汉用手摸了一把,点了点头,颜料已经干了,小心的把石像用巴掌大小的麻袋装起来,交到她手里。蒂雅从腰带上取下一大的金珠用来交换,她不能让老汉白忙,这年头雕刻工人的佣金可是很贵的。“不用啦不用啦,大叔我今天这个就算是送你们小夫妻的,你们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呀。”老汉语重心长的说。“不然大叔再帮我做两个吧,这个当做是送我的,这些就是另外两个的工钱。”看他的样子实在是不要,蒂雅诚恳的把手里花生米大的金珠往前递了递,不然也得再做两个出来,要不一会阿克沙回来没法说。“好好好,你要两个什么样的”接过了金珠,老汉认真的问道。年轻人大概是不好意思白拿他的东西,本来他做完就想收摊的,但是两个的话,也不费事,就不差这么一会了。“嗯也是我们两个,要单人的,额,正常一点的。”蒂雅想了想,伸手比划着说。“是放在这,还是拿走”老汉又问了一句,刚才的已经收起来了,这个应该就是雕上名字放到前厅地下室里了吧。“您费心了,我们拿走。”清越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老人点了点头应下,挑了两块巴掌大的石料。听到这个声音,蒂雅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腰上挂着的袋子。那个袋子沉甸甸的,就像现在她的心。里面装着的,是他和她蒂雅,阿克沙。阿蒙霍特普从远处回来,溜达了一圈他已经不那么窘迫了,他的手里端着三杯麦酒,把其中一杯放到工匠台上,温声向老汉表达了谢意。老汉笑眯眯摆手说没关系,这一对年轻人,他是越看越喜欢,看着就想起了年轻时的他和老婆子。夕阳下的男女分外般配,身上散发着满满的朝气,年轻真好。“这么沉,拿回去做什么”蒂雅小心的吹了一下陶杯中的麦酒,那上面的浮料让她下不去嘴。“也不是很沉,”阿蒙霍特普含混不清的回答。他是王室中人,不会让自己的形象跟一群人的雕像一起埋进神庙的地下室里,终日不见阳光的尘封着。他将是未来的王,太阳神阿蒙.拉的儿子,他的雕像怎么可以放置在那么昏暗的地方。而且眼神飘忽的看向了专心做工的老人,石屑在老人的手中飞溅,洋洋洒洒的落了一身。阿蒙霍特普不知道老人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种人,不是他,也会是别的什么工匠,早晚有一天,地下室里的石像会饱和,到了那个时候,偷懒的工匠会把里面做好的石像掏出来,抹掉别人的名字,再刻另外的上去。阿蒙霍特普并不想要这种待遇,手中的陶杯骤然握紧,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他抹去别人的名字。玫瑰色的晚霞爬上了西边的天空,阿蒙霍特普和蒂雅向老人家辞行。夕阳下并肩前行的青年男女,格外赏心悦目,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将作坊简单收拾一番。已经快到晚上咯,现在回家还能赶上老婆子的晚饭。“还逛逛吗还是回去”阿蒙霍特普问道。“回去吧,天快黑了。”人群还没有散开,狂欢还没有结束,但是蒂雅已经逛够了。已经有人醉的神志不清了,他们东倒西歪的躺在神庙前的广场上,再由亲人朋友抬起来运回家中。啪叽,一个醉汉倒在蒂雅的脚边,嘴里咕噜咕噜的打着酒嗝,还真把她吓了一跳。无措的看向身边的少年。“朋友,醒一醒。”接到女伴的眼神,阿蒙霍特普伸脚踢了两下。醉汉醉眼惺忪的看了看,然后恍然大悟般,一下握住了阿蒙霍特普的拖鞋。“姆特”一高处,一低处,阿蒙霍特普和醉汉大眼瞪小眼。姆特认错人就算了,连男的女的都分不清了不耐烦抽出腿,醉汉又顺势打了个滚。“走吧。”一个醉汉而已,轮不到王子殿下费心,阿蒙霍特普都懒得看他一眼,拔脚就接着往前走。“姆特您不要丢下儿子”醉汉一个猛扑,又死死抱住他的大腿。阿蒙霍特普的目光阴沉了下来,眼看他就要伸腿给这个醉汉致命一击。“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他喝醉了,打扰了,打扰了,我们这就带他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几个光膀子的汉子,他们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就把醉汉拖住。喝醉酒的人蛮劲还不是一般的大,一时没拽起来,在几人不懈努力下,醉汉终于放过了阿蒙霍特普可怜的大腿。“姆特”醉汉发出撕心裂肺一声呐喊,然后伸手不断挥舞乱抓着什么。几人连拖带拽扛起来就是一溜小跑,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嘶”阿蒙霍特普这才后知后觉的发出一声痛呼,抬手捂住了小腿。“怎么了”难不成是刚才伤到了蒂雅连忙出声问道。少年默不作声,也不松手,“你别这样啊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了”他执拗的厉害,无奈之下,蒂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蹲下身子就去掰他的手。一掰之下居然掰不动,这是使了多大的劲。“你把手松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看他还是不动,蒂雅直接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内侧,这劲用的巧妙,单挑那一处皮质最细嫩的,只拎起一层薄薄的皮,然后使劲那么一拧,最是让人吃痛不得。这一下果然让他松回了手,“你”那一块皮青紫青紫,阿蒙霍特普怒不可遏,居然有人敢拧他他活了十多年都没见过“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一挪开,蒂雅以为的伤口立时暴露在眼前,直让她当场笑出声来,这哪里是什么伤口原来是那醉汉临走时一顿挥舞,拽走了一片腿毛,阿蒙霍特普腿毛并不旺盛,但是多少也是有一些,平时看着不起眼,这一下拽走一小片,直显得和鬼剃头一般。光洁的皮肤在一片稀疏毛发中格外显眼。看着眼前笑的眼泪都要出来的少女,阿蒙霍特普的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