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蒂雅抹了下鼻子抬头看他。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居然在她的斗篷上擦、鼻、涕“你”阿蒙霍特普有些语无伦次,绕是他涵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我怎么啦”她的表情疑惑的紧,湿漉漉的一双眼里写满了无辜。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她终于注意到了被她摧残过的斗篷。那本来是一条质量极佳的,十分娇贵的,纯白色的斗篷,但是现在,白色的衣角被人恶劣地扯下来,下方很大一片被她蹂躏的面目全非,那上面印了一张人脸,两只黑色的眼睛轮廓,红色的嘴唇,还有湿淋淋黏答答的不明物体“哦,皱了,我帮你弄平哈。”这么一套操作下来,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刚刚恶向胆边生,手脚不受大脑控制,才做出了这种事,现在看着少年阴暗下去的脸色,她有些心虚伸出两根手指,勉为其难的捏住两片皱在一起的衣料,难舍难分的亚麻布在外力的介入下分开,在阳光下拉出了一条藕断丝连的粘液。“”少年的身体再一次紧绷,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怎么办,他想把她丢出去这已经超过了他心里能够接受的极限,虽然上一次也发生过一样的事情,但上次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在他面前把那坨湿粘的东西展开,他要吐了。只是扔一个大活人大概不太可能皱着眉瞥了一眼身上的斗篷,阿蒙霍特普两三下把它扯下来,没有一点留恋的,扬手就要扔出去。太阳已经升起,马上就会炎热起来,也没有穿它的必要了。抛出的衣料还没彻底脱出,胳膊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一只纤长的手臂从他胳膊上穿过,把那脏掉的斗篷拉回来,然后卷成一团抱在怀里。“你干嘛啊”眼看着他要扔,蒂雅从地上窜起来急急的抢了回去,救下了这条可怜的斗篷,这斗篷还好好的,洗一洗就好了啊,他就这么嫌弃她吗现在衣料多珍贵啊,有的人一辈子大概都只有那么一两件衣服,这么大一件衣服扔出去,多少人都要抢破头。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把怀里的斗篷拍平叠起来挂在兔子身上,城主的书吏也不能这么浪费啊。若说平常,她做这个表情大概是极媚的只是现在接受到这个表情的少年动作一顿,她恐怕还不知道她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吧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水囊,清水自里面汩汩流出,沾湿了刚才被拒绝的手帕。“给你。”把手帕递出去,他的神情十分无奈,不知道为什么,阿蒙霍特普突然想起在军中的时候,来自努比亚的雇佣兵描述过的一种他没见过的生物,长有黑白条纹的烈马。像她,不仅有条纹,脾气也大的不行。“干嘛”蒂雅疑惑的抬头看向他,“擦擦脸。”“刚才不是擦过了吗”揉了揉额角,他觉得有点头疼,是啊,你不仅擦过了,还是用我的斗篷擦的转身从刚才那个包裹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塞到她手里,示意她自己看。蒂雅无语了,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精致的吗他出个门,为什么要带镜子这面镜子做工非常精巧,整个主体用纯银打造,边缘装饰着各种各样的植物藤蔓,现在对着她的是背面,刻着一轮太阳,用金箔覆着,十分晃眼。她又把镜子翻过来,把手上刻着一个女人,她有着一对牛角,长长的牛角将整个镜面托起,这是神只哈托尔,爱与美之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镜子里的人眼皮浮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脸颊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印痕,活像是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斑马她的妆容都哭花掉了,本来蝶翼般的睫毛现在湿漉漉的粘在一起,黑色的眼线沿着眼泪流过的痕迹晕开,一直隐没到下颚才将将停下,精心涂抹的口脂也蹭了一下巴,隐隐露出了微黄的颜色。想想也知道,现在可是在几千年前,有的妆化就不错了,防水是不可能防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防水的。颤颤巍巍的指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的手抖的像是得了羊癫疯的鸡爪,这是我这是我她要抓狂了,她就是顶着这张cos斑马的脸一直跟人说话的吗忙不迭抢过少年持着的那方手帕,先是使劲胡乱蹭了一把,抹去大体的脏污,然后再细细的擦拭着细节。看着一张小脸慢慢恢复原本的颜色,阿蒙霍特普又从那个包裹里拿出了一只小瓶子递过去。“这又是什么”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拔掉瓶口的塞子,蒂雅彻底无语了,妈妈我信了男孩子真的比女孩还精致的多他出门不仅带镜子,还带了眼线液情不自禁踮脚也朝他的包裹里望去,他怎么跟个多啦a梦一样,什么都掏的出来。现在他要是说能从里面掏出一张调色板她都信“你还涂不涂”眼前的少女发起了楞,阿蒙霍特普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她手里把瓶子拿回来。手里一轻,蒂雅也回过神来,少年已经拔开了瓶塞,手中的短棒上已经均匀的裹上了液体,正抬首示意她凑近一些。他这是要给自己上妆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冰凉的短棒已经触上她的眼皮,直让她想往后缩。“别动。”少年俯身过来,他的神色无比的认真,他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打在她的脸上,近的连他眼上浓密的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她真的不敢动了,努力睁大着眼睛,连呼吸都不敢了。他的气息将她围绕,鼻间满满的薄荷清新的香气。墨绿色的眼线在她眼睑上缓缓拉长,颜料出乎意料的顺滑。“好了。”将小瓶子收好,阿蒙霍特普发现她还在发呆,“你在想什么”“在想你是不是多啦a梦。”沉思中被人问了一句,想也不想就顺嘴溜了出来。“多拉埃蒙是什么”多拉埃蒙这又是什么新鲜词汇他一头雾水。懊恼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她怎么总是没记性,嘴就没有把门的。“哎呀,就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有一个口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那就是神”“算是神吧,很神奇的。”她得想想办法怎么摆平这个好奇宝宝。“跟阿蒙神有关”阿蒙霍特普绞尽脑汁也记不起肯迈特有一个这样的神,群众信的神实在是太杂了,大到全国人民都信奉的主神,小到一个家庭信奉一个的家庭神,他还真不可能每个都知道。但是既然名字里带个蒙,那应该是和阿蒙神有关吧。毕竟阿蒙神的神性还挺多的,众神之父就是阿蒙.拉,变成生育之神又可以是敏。“阿蒙神大概有关系吧。”蒂雅信口胡诌。“那信奉他的群众应该是起错名字了,他应该叫阿蒙多拉埃。”阿蒙霍特普一本正经的说道。“诶为什么多啦a梦不好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好好的多啦a梦,到他嘴里怎么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主神的名讳应该排在最前面的,表示尊重。”“”行吧,阿蒙多拉埃就阿蒙多拉埃吧,岛国的机器猫来了肯迈特也得入乡随俗反正也没人听见。“你刚刚说我是这个阿蒙多拉埃为什么”随意给别人的神改了个名,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也不觉得尴尬,好像本来就应该这么叫一样。他又想起了之前的这一茬,她为什么要说自己像一个神“你那个小包裹啊我看你一直从里面往出拿东西你不觉得好神奇吗”她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心里好奇的直痒痒。“我能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吗”那双清澈的眼睛卡巴着望向他,撒娇的扯住了他的衣角。“拜托拜托”伸手把包裹扯下来,扔进她怀里,阿蒙霍特普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想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