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整个世界最崇高,最伟大,最值得敬仰,最无私奉献的伟人。虽然曹操距离伟人,中间大概差了一个一百个朱元璋,五十个汉武帝,二十个秦始皇。但是,他好歹也是有过掌权经历的,所以就算说不出这句话,心里大概也是了解这句话真谛的。更何况,太史公还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一个喜欢看书的人,曹操当然看到过这句话,也对这句话有一定的理解。所以,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新汲的百姓,竟然会出来迎接。古代有一句话说的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土匪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大概就相当于一个梳子,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可怕,但实际上伤害不了本质,对于头发里面的虱子也形成不了什么威胁。而兵卒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如同一个篦子了,别说是什么虱子了,就算是头皮屑也都得直接挖出来,甚至连头发都得搞的一根都不剩。综合来说,古代的百姓对于兵卒压根就没有爱戴的想法,甚至从心底里面,对于兵卒的害怕,是要远甚于土匪流寇的。那问题就来了。为何曹军过新汲,百姓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真的深究起来,并不是曹晖要搞什么面子工程,只不过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让虎豹骑尽可能地去帮助县内各人员安置,而后还要处理他们之间的纠纷。半年的时光里,由于这些人处事极为公允,百姓们大多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对曹军有一种潜在的憧憬与欢喜。曹晖这么做,其实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抓住权利,只能想办法绕开新汲五家三姓的权利范围,给百姓们带来一点点的好处。这都是因为他前世曾经做过乡老,对于百姓们想要什么,还是有一定掌握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眼下天下正处于纷乱,他所掌握的东西,以及给予百姓的这一点点好处,对于百姓而言那就是大于天的。半年时光里,他就获得了极大的民望。平日里他走在田间地头,百姓们大多都会对他微笑以对,那不是平白无故的。可惜,他并没有去深究,所以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脑海里稍微思索了一番之后,曹晖就明白了过来。“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半晌以后,曹晖缓缓开口了,甚至还偷偷看了一眼曹孟德的脸色,见到对方没有生气,他才松了口气,继续道:“百姓们,其实只是想要求一个安定而已,叔父您立志扫平天下,为汉室澄清玉宇,所做的都是大事,身为一地官员,当然要做一些小事来帮助叔父了。我所做的,不过都是最基本,也是官员们最应该做的”仔细打量曹晖,曹操在他脸上没有发现任何的虚伪,有的就只有真诚。这一刻,曹操心里开心极了。但是想到这个侄子的不靠谱之处,他没敢怎么夸奖,沉着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且出去吧。”“喏”曹晖答应一声,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而走,忽然间,他听到了曹操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先让县丞暂代本县事务,浩明且随着我一同出征。”又要上战场了。曹晖无奈至极,不过军令如山,政令似海,山海俱下,他一个小小的扑棱蛾子,不得不从秋风瑟瑟,荒草成堆,处处都有即将要进行收割的粮食,黄橙橙的一片。百姓们没有躲避,都在田地里忙活着,时不时还会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正在过境的大军。可惜,这种事情并没有长久。伴随着大军走过新汲,路过陈郡,而后又直达汝南上蔡时,画风开始突变。“快看,那是曹操兵马。”“快跑,大家快跑啊”“曹军来啦”心情一直很不错的曹操,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像是遭雷劈了一样,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嗯”停下了马,望着已经逃跑的百姓们,曹操眼神闪烁,忽而招了招手。越混越回去,已经从县令混成传令兵的曹晖连忙从军中跑了出来,拱了拱手,静静等待命令。“派人告知远近村临父老,我奉天子明诏出兵讨逆,是不得已而起兵。”顿了顿,曹操看了一眼远处畏如虎狼的百姓们,继续道:“恰逢麦熟之时传令下去,三军将校但有践踏麦田者,斩首”“是”曹晖答应一声,知道曹操还有话没有说完,继续等待。“我军军法严明,百姓可安心割麦,不必担忧”说完,曹操挥了挥手,示意曹晖可以去传令了。“喏”“慢”曹操又抬起手,皱着眉头道:“使命甚极,汝自身亦当谨慎,勿违反军令”“是”抱拳之后,曹晖骑着一匹既不如曹操的爪黄飞电,也不如曹昂的绝影,小心翼翼地避让开麦田,快速并入军中,对中护军史涣抱拳道:“将军,司空传令曰”史涣是跟着曹操起家的人,一开始是他带着两千人并入曹操,才让这乱世有了曹操一席之地,因此他每次都为中护军。中护军,通过曹晖的大概了解之后,便极其恐怖的发现,这是一个军事纪律委员会也就是军队的纪检部门。在刚刚得知时,他还有点不相信,毕竟历史名人里面,他可没记得这么一号。不过之后,他也就不怎么震惊了。人家确实有能力,而且还是曹操核心之人,大概相当于政治上的董昭,仅此一点,就足够这位掌握大权了。此刻,史涣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辛苦传令,且先下去休息吧。”“喏”曹晖拱手称喏,策马入了大军最中间,被保护的严严实实没错,传令兵可以说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职位了。安全是因为,只需要到处跑跑就能分润功劳,期间还能跟曹操说一些自己的建议,如果说的好,那对他的前途当然是大有好处,就算是说的不好身为一个关系户,曹晖最多也就被瞪一眼而已。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二世祖设计的一个位置。但是,这个位置也同样危险万分。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谁都不知道何时会遇到何事,一旦战争陷入僵局,或者曹操陷入危机,身为传令的曹晖,就要在危险当中穿行了。当然,来之前曹操应该心里已经有了信心,否则也不会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几乎可以说,这个位置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对自家人,曹老板还是很厚道的啊。”曹晖一边默默赶路,一边看了一眼最前方的曹操,心里还是很舒服的。然而过不得多久,他就一点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出事了军令传到时,大军皆小心翼翼,谁都不敢触曹操霉头,生怕会被当成典型给宰了,就算是曹昂和曹安民也是如此,不过他们在军中的位置非常安全,一般是不会触犯的,曹晖的职位,也是大差不差,不可能违反军令。不过,走前面的曹操,却出事了。不知道平日里是不是喂的有点太好,爪黄飞电这匹马,在麦田里行进时,前面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在走过一段路之后,忽然就策马奔腾了起来。这头牲口,带着对田园的向往,忽而左忽而又,忽而前忽而后,那叫一个欢快。然后,把曹操害苦了。毕竟爪黄飞电是曹操坐骑,它要是策马奔腾,曹操在马上也根本没有办法掌握。于是,在曹操下令以后,第一个违反军令的人出现了。就是他自己。“我这位叔父,莫不是有霉神眷顾”曹晖睁大双眼看着,心里默默地嘟囔着。他甚至还想到了张闿这个倒霉蛋本来要被曹操给碎尸万段的,可是他在到了许都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挂了。当时怒火冲天,心情还有几分不错的曹操,暴怒。要知道,他在路上还各种对郭嘉等人说自己要如何如何对付张闿,要如何如何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后悔做下那等事情偏偏,人家死了。他就算是再愤怒,也最多只能是去鞭尸。还有之前宛城时,曹操每说一句话,都会莫名的出现应和,好似是跟贾诩达成了默契一般。再说眼下,看着已经因为奔腾而糟践了的半亩麦田,曹操吞了口唾沫,本该不动如山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疑神疑鬼。“中护军史涣何在”曹操的语气里面,都似带着怒火。史涣看了看周围的麦田,默默走到一个不可能踩到麦田的位置上,拱手道:“在”“我马踏麦田,该治何罪”曹操莫名的看了一眼史涣,眼神里似有几分其他的意思。“司空岂可”史涣本想说曹操无罪,不过他跟曹操是老伙伴了,见到对方目光过来,稍微一琢磨,立刻道:“司空马踏麦田,当治斩首”疯了吧十七万人,唰唰唰的都把眼光都放在了史涣身上,一时间都觉得他要找倒霉。“我知法犯法,自当领罪”然而,还没等那些士卒说什么,曹操就已经抢先在曹昂、曹安民等人要开口的时候说话了:“若是我不治罪,将何以服众”说着,他把倚天剑抽了出来。“父亲”曹昂眼看着就要走上前去。“司空”曹晖也跟着一并走了出来,同时默不作声的拉了一把曹昂,缓缓地摇了摇头。“司空”郭嘉等人,也都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马上就要踏入麦田。“休动”曹操在脖子上面架着倚天剑,怒斥过后,缓了口气道:“勿犯我令”十七万人,同时看向了曹操,尤其是看着他脖子上面的倚天剑,一个个眼神里带着几分惶然,有些触碰到麦子的,忙躲避到一旁,似乎自己碰的不是麦子,而是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