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帝的心被拉到了一个诡异的破碎之地,一边是孙澳竹灿烂无忧的笑,一边是丽妃温婉端庄的模样。
他怀念她从前恣意潇洒的模样,也心疼她后来与世无争的淡漠。
再到后来,他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他愤怒、气恼,甚至有这么一点慌乱。
他越是紧逼,她越是后退。
她怎么能躲怎么能逃
他是帝王
她没有权利拒绝他
她就该全心全意爱慕者他,等待着他,守护着他
只要他回头,她就该在他身后,这才对,这才对
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反驳,就这样认命一样温顺地闭上眼,将他一人毫不犹豫地抛弃在这冬夜之中
休想
休想
“璇玑丹呢”齐文帝嗜血地问,“璇玑丹在哪里”
御医们以头贴地,诚惶诚恐。
“璇玑丹已经被珍妃服用了,这”
“把她剖腹把璇玑丹取出来”
御医们吓得抖若筛糠。
“皇上皇上使不得啊璇玑丹已经融了,哪怕您生剖了珍妃也取不出来了啊”
“那就放血放她的血给丽妃服用”
“皇上珍妃本就失血过多,放血就等于杀了她啊”
“朕就杀了她又如何又如何快快啊”
看着这双眼猩红如坠魔道的男人,最终还是太医令以命相拼道:“皇上,来不及了就算此时璇玑丹在也来不及了,因为璇玑丹只能救活人,不能救死人啊”
“死人”这两个字刺得齐文帝鲜血淋漓,他一脚踹在太医令的肩膀上,“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丽妃还好好的她还活着怎么可能变成了死人她明明健康得很她还想着离开皇宫,逃离朕她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太医令当场就吐了血,却还是缓缓爬了起来劝说:“皇上,老臣给丽妃把脉,她身体极度亏空,五脏六腑都受损,本就活不久了,在加上过度消瘦、落水和寒霜,这才这才香消玉殒的”
“什么过度亏空什么过度亏空再他娘的瞎说朕摘掉你们的脑袋”
“皇上老臣当年曾照顾过丽妃娘娘,知道她的状况娘娘她生育两个孩子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本就有损贵体,孩子死了之后丽妃娘娘郁结在心不得抒怀,久而久之便病入骨髓了。但娘娘说没必要告诉您免得您担心,毕竟当初您正为评定内乱连夜不得眠。久而久之,这件事便瞒了下来。再加上曹嬷嬷的死,更是让娘娘的身体摇摇欲坠。若能好好调理,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但娘娘如此消瘦,向来是吃食上被人磋磨了。重重因素叠加,这才让娘娘在落水受寒后去世的”
“不不不可能”
老太医每说一字都好似巴掌扇在齐文帝的脸上,那两个孩子的死他们的死他是知道的,但他没阻止。
她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这才冷了心,凉了热血
齐文帝怔怔看着那张白皙的脸庞,岁月和苦难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深刻又沉重,却也难掩她的美。
是沉淀了岁月后宁静的美
但这份美丽太单薄了,风一吹,雨一打,便消散无踪了
她垂在一侧的手太瘦了,轻轻一捏就能坏掉一样。三思.sssqxw.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瘦这么瘦了
“朕朕”
齐文帝嗓音在轻颤,透着令人心悸的脆弱,众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愿看这帝王的悲凉。
丽妃的身体还有余温,一点点送掉了她脸颊上的白雪,汇聚成水痕从鬓角滑落就。
就像是泪。
“她在哭”齐文帝拽着太医令道,“你看她在哭她还活着”
“皇上您何必如此”
“她活着”
大殿内众人跪了一地,无人敢坦言一句,齐文帝想起什么,道:“你们快快给丽妃换身干净的衣物,好好诊治,朕去喊楚寒烟楚寒烟一定有办法”
说着,齐文帝疾步而去,凯公公紧随而上。
而二人一走,有人便忍不住轻泣了起来。
在这深宫后院之中,丽妃为人最善和大度,这里有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但好人果然不会长命,长命者也渐渐忘了当初的自己。
尤其是皇上这样的君王,经不起一点猜忌和反叛,丽妃是一步一步才被蹉跎至此的。
盛宠三千,终是任水凋零落。
不在亦不再
偏殿。
和正殿里的绝望和恐怖不同,此时凤无眠将楚寒烟轻轻抱在怀中,想用力感受这份真实,又怕弄痛了她一般小心翼翼,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欣喜若狂又万分后怕,便如同走马灯般变来变去,看得方御医是目瞪口呆。
“她真的没事吧”
凤无眠再次问,听得楚寒烟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她抬手狠狠捏了他的腰:“凤无眠你够了啊快放开我去找丽妃”
凤无眠眼珠子一瞪:“你别用力,忘了你肩膀上还有伤口吗疼不疼确定你没事我就去”
说着,凤无眠还握住楚寒烟的小嫩手在唇边吹了吹,笑得又甜又憨又傻,楚寒烟看得又急又气。
“咳咳咳”方御医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道,“王妃没事的,伤也不影响,但王妃因为过往的中的毒冬日里可能会虚弱些,需要多多留一些,暂时莫要下榻。”
“嗯,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你烦不烦”
看着楚寒烟一脸不耐而凤无眠满脸堆笑,方御医不由得想起方才的画面,顿感哭笑不得。
当时方御医战战兢兢给楚寒烟把了脉,最初他满脸的不安,但随着脉象逐渐清晰后,方御医慢慢张大了嘴巴。
“这这”
“王妃怎么了你说”
“王王王王妃没有大碍,只是有邪风入体微微有些发热。”
“没事她为何昏迷不醒你说”
“这王妃有了身孕,虽然月子很浅但到底劳累不得,下官猜想王妃是在今日耗费了太多心神,这才晕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