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水疼晕过去后,还没有醒来。而周围也没有人经过。
月色很暗淡,因为天空中有一大朵浓密的乌云。像这样偏僻的街角胡同,每天都会发生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死亡本就很平常。
秦思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点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恩与仇,爱与恨,几乎是同一时间涌上心头。
即便他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判定无数人的命运,可是眼下的爱恨情仇却让他有些难以决断了。
义父、义母、义妹
还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或伤害过他的人
江清水还没有醒来,不过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不会太痛快。
留下他这条命,就是要他活受罪。死,非常容易,可那样,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秦思王轻轻咳嗽两声,准备回转。
咳嗽是老毛病,当年雪夜奔袭上百里烙下的病根。
“这是第一个”秦思王轻轻说道。
铁狼已打开了车门,恭敬地请秦思王上车。听秦思王如此说,他想了想回复道:“很快就能到最后一个”
秦思王坐到车中,闭目养神,车辆行驶后,突然说道:“明天清晨备好车,金陵这几大家族也该去会会了”
吴家饭庄。
简单的是早点,不简单的是制作的工艺。
作为金陵七大豪门之一的吴家,住宿和餐饮是最核心的业务。
一粥一饭,得之不易。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工艺。
此时正是早晨就餐的期,客人络绎不绝。
服务员急匆匆地穿行在各个餐位前,看起来非常焦急。但是,从秦思王这一桌过去时,却没有这样。
很帅气的男人,这是她们第一印象。
很奇怪的客人,这是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结论。
上班族的脚步太匆忙,根本无暇品尝这些美味。而秦思王却点了一大桌子
无论在什么时候,这都是很少见的。因为这是早餐而非正餐。
秦思王很随性又很认真地品尝着食物。
作为西军的统帅,有两件事他一直记挂在心上。
最关键的自然是如何能让将士们吃饱,而其次的,则是如何让将士们吃得开心。
当年与敌人在雪地里周旋的时候,整整三天,连一粒米都没有见过,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想要落泪。
正好,这些食物不错。
那么,我死难的同袍们,你们也尝尝吧。
将碗中的粥洒在地上,秦思王仿佛感觉到地下的英魂得到了告慰。
嗯,馒头也不错,面条也不错,那就一并给兄弟们尝尝
你们看到了吗如今吃穿不愁了往后再要打仗,每人都可以携带单兵作战食品,还有多种口味。要是真的没有吃的,我用飞机空投,用坦克去送
“服务员,上酒要最烈的”秦思王喊道。
然而,此时已没有一个服务员敢靠近。
刚来时,旁人只觉得秦思王和铁狼两个人既帅气又奇怪。而现在,却没有人敢和他们接触,就连旁边座位的食客也都躲到了旁边。
“这是来找事的吗”几个服务员窃窃私语。
按照店里的规定,她们应当过去打扫干净。可这种情况,她们又不傻,为什么要去触霉头
店长看见了,没有说什么。
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忙过这半个小时,到时候再好好处理。
然而,除了店长之外,吴家的公子也在。这些事全在他的眼里。
这座酒店,经营早餐只是业务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所谓的店长,只是早餐业务的负责人罢了。人微言轻,遇到事了也没有多大权限处理。
但是,很多时候就得像他这么处理。
只可惜,吴家的这位小公子不懂。
吴公子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然后,决定过来处理。
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可是吴公子没有退缩。
这里是他家的地盘。在这一亩三分地,就算金陵的上官到访,对他们也得客客气气的。
吴公子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指使的有什么背景
为什么自己在看向他们的时候,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为什么那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恐惧
摸不透底细,看不出来历,吴公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走了过来。他们默默站在了秦思王和铁狼身后。
这是威慑也是提醒,就看两人识不识趣了。
他们已经影响了店里的正常营业,就凭这个,他就敢让店里的保安给两人一个教训。但是,他偏偏不敢动手。
他很想问问,你们俩究竟想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肆无忌惮,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然而秦思王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照样吃喝,照样祭奠。
桌上的食物很快就减少了,唯一遗憾的是,他要的酒一直没有上来。
抬起头,轻轻瞥了一眼远处的吴公子,秦思王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边关苦寒,衣食没有着落,这种痛苦,饱食终日的人怕是不会有什么感触吧。
当年他带领将士们跟敌人拼命的时候,最想的就是有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而在此之前,他和杨一鸣他们辛苦创业的时候,最想的也只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如今,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冻饿而死的人不会复生,而饱食终日的人依旧在吸着别人的血。
这个世界,真是残酷而又无情啊。
“如果可以,真想陪你们一起饮冰卧雪,我的战友们”
“如果可以,真想陪你们一起通宵达旦,我的朋友们”
奈何,终究是回不去了啊
一声叹息,一腔哀愁。
如今,所有的痛苦就都让我承受吧
秦思王放下筷子,手一挥,桌上所有的食物餐具全都扫到了地上。
乒乓叮当的声音响起,原本就有些异样的餐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一桌,以及,那一桌奇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