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背心男子一蓝一黑,屏气凝神,调匀呼吸,几乎同时出杆,两颗球快速滚动,一碰及前端立刻受弹力回滚,几十双眼睛盯着两颗球看,心眼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吴敦浩的球先停了,距离球台底端的绿色框缘竟不到十公分,以标准球台来说,来回约五米长度,这力道控制已经十分惊人。

「好」

大头首先喝采,但是那声音还没完,立刻嘎然而止,像是一只引吭啼叫的公鸡忽然被砍了脖子。黑色背心男子的球停住了,距离底端更近,不到五公分

「看来这家伙不简单」

大头一伙人心底才刚浮现这样的念头,接下来的战况,却更是印证这个想法

吴敦浩一路挨打,虽然偶有起死回生的反击,拉近差距。但是不脱一路落后的格局。愈输愈急,愈急就愈输。

反观他的对手其实没有很炫丽的技巧,但是击球又准又稳,左右开弓,长短并济,而且渐入佳境,才几分钟过,吴敦浩只能晾在一旁看。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输得这么惨当黑色背心男子打进第一百颗球,吴敦浩才刚刚过六十

100:61,这就是最终比数

比赛结束

众人目瞪口呆吴敦浩却大喊:「我不服气」

黑色背心男子没说话,只面带微笑地默默穿起黑色皮衣,和他同来较高的灰色运动服男却沉声说:「不服气也不行啊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讲」接着伸出手机往大头面前一摆,说:「拿来」

大头咬牙,将手机里的钱转了过去,「叮咚」那灰色运动服男的手机响了,确认钱已到账,就将手机拿在手上拍了拍,笑笑对另一个较矮的灰衣男说:「我就说格致大学没人才,一群笨大学生的钱还真是好赚」

「再打一局」吴敦浩跳上前去大喊。

「还要再一局怎么打还是一万九千块钱吗」

「好兄弟们,来凑钱」吴敦浩转头对着众人吆喝,却见大头等人面有难色,几千块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一来谁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几百几千块钱打台球,再则,这才刚开学,接下去买书、吃饭、聚餐等等活动还得用钱。

关键是看起来赢面不大,谁会想跟钱过不去

吴敦浩自己卡里只剩两千多块,又吆喝了几声,大头也拿出一千块,其他人却是有气无力地摇头

大头看了看阿嘉,想想,没说话

总共只有三千块那灰衣运动服男嘿嘿一声笑道:「没钱还打个屁呀」

吴敦浩和大头一听大怒,面红耳赤的就要上去理论。

那黑色皮衣男赶紧一拦,喝道:「等等别冲动」

「过来呀不怕死的就过来」灰衣运动服男子仍然继续叫嚣。

黑色皮衣男怒喝一句:「你他妈的闭嘴」那灰衣运动服男像是对黑色皮衣男十分敬畏,当即住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接着黑衣男转向吴敦浩说:「你现在的状况赢不了我」语气平和,像是在讲一件一加一等于二一般,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黑色皮衣男伸手拿过灰衣运动服男手上的手机,一通操作后将手机拿给灰衣运动服男,喝道:「密码」

灰衣运动服男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将钱转回给大头,黑色皮衣男朗声道:「这些钱当我请各位朋友吃个宵夜大家交个朋友好吗」

大头和吴敦浩愣了,你看我,我看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到手的钱竟然不要大头懵了,一万九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不拿是笨蛋,拿了又憋屈的紧。

黑色皮衣男交代清楚,转身就走。两名穿着灰衣运动服男子跟在身后,也跟着走去。

「等等」

黑色皮衣男等三人回头,却见一个身材瘦削,浓眉大眼,穿着格子衬衫加牛仔裤的年轻男子坐在长椅上。

大头也往发话处看去,却不是阿嘉是谁只听阿嘉说:「朋友真是好风度,有兴趣和我挑一局吗」

「你要和我打」黑色皮衣男转身问。

「没错刚刚你这位高个儿朋友说,格致大学没有人才,我刚好是格致大学的学生,想请你朋友收回这句话」

「他就是嘴贱请别见怪」黑色皮衣男抱歉的说。

「我不见怪,只是听得难受,想找回场子,朋友可以给个机会吗」

「既是这样,那我们就玩一局,别伤和气了」

「不伤和气我们一样的彩头吧你就以刚刚的一万九千块押着,输了不用再给我,赢了我给你一万九千块,这样行吗」阿嘉边说着,掏出一张银行卡,说:「我的钱在卡里面,还是需要我现在过卡给你看」

「不用朋友一句话,我信得过」

「朋友大器我叫阿嘉,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阿越就行了」

两人握了手,阿越的手掌厚实温暖,和他的行事风格一样。

阿越又脱下黑色皮衣,问:「一样是一百颗吗」

「两百吧让我适应一下」阿嘉想想回答。

大头走过来问:「阿嘉,你头给门夹了吗」

阿嘉笑笑:「我对于许多事都没什么自信,但是打台球例外。」

而且,那是之前的我阿嘉心里多说了一句。

这阿嘉怎么一回事是没听过装逼被雷劈吗大头纳闷着。认识阿嘉这么久,还真没看过他这么自我感觉良好过。

阿嘉和阿越的赛局很快就开始,阿越一样取得发球权,很快地开始攻城略地,一开始就连扫两局,几乎重演大屠杀。

50:11阿越很快过了五十。阿越手起杆落球进袋,如行云流水般大头开始打电话,他料定阿嘉卡里面没钱,他得先借好。

72:36阿嘉落后一大截。

「这是你室友什么系的」吴敦浩走过来,低声问大头。

「哲学系的」

「他打得不错欸是个高手你看他架杆的姿势,这肯定是从小台球间里阿婆养大的。」

在台球运动还没有十分普遍之前,县城乡镇里许多开在学校旁边的小台球间都是年长阿婆在看的。这些台球间里经常有逃学的学生流连其中。

这些逃学的学生,通常是家里面得不到温暖,或是与家人闹矛盾了,晚上甚至不回家,衣服一裹直接台球桌下睡了。

要是饭点到了,这些孩子没钱吃饭,阿婆煮了饭菜上桌后,会多摆一双筷子,大家凑和一桌吃了,所以叫做阿婆养大的。

这些在一般人眼中的坏学生,混迹在阿婆看的台球间里会多少帮忙看场子,有时充当来客的教练或陪打什么的,时间长了,自然一律是台球高手。

「阿婆养大的吗」大头点头,但又疑问:「但是看来仍是不敌这个阿越,这阿越不是普通变态,不知道哪来的」

吴敦浩点点头:「没错这家伙肯定职业组的看来刚刚和我打他还留力了,好在没再追加。」

「可惜阿嘉当了替死鬼」

「很难讲」吴敦浩顿了顿,说:「球是圆的」

大头睨了吴敦浩一眼,只见他满脸没把握的神情,显然自己也不相信。

102:78

厮杀渐烈阿嘉凝神守意,闭了眼睛,恍惚间,四周静了,只剩他与球杆,球桌与球...

“阿嘉,醒醒醒醒”

阿嘉耳畔像是听见有人正呼唤着他,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蓦然,阿嘉睁开双眼,心里响起一个坚定的声音:

“阿洋,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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