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次席的一名老者听不下去了,朗声道:“尹先生,你讲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执事敬你远来是客,以礼相待,你这样咄咄逼人,难道是欺我紫霞宫无人吗”
张仁义垫起脚尖越过诸人头顶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满头白发,正是之前扶鸾处理失当才被大师喝斥的华二叔。
“哼”尹先生脸带轻蔑的说:“华二叔,你紫霞宫没人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用我的角度来看的话,我只能说阿福叔在的时候,紫霞宫可是人才济济啊可惜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你”
华二叔还想说什么,阿福婶却一抬手阻住他的话头,那华二叔年纪一大把了却像是非常尊敬阿福婶似的,一见到阿福婶手抬起来就硬生生把话吞下,不再继续说。
“先夫早亡,小女子无才无德,没有得到他所学真传于万分之一,是我最遗憾的事。再来,第二遗憾的事,是至今还没能培育更多的英才,让紫霞宫成为神圣道门中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的核心单位,实在是羞愧难当”
尹先生一听这话,嘴角牵动,蔑笑道:“你既然知道羞愧,那也就简单了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紫霞宫归入镇安宫掌握,你不再是紫霞宫的执事,更加不是圣学系列教育的教务长,再过几天在广南市玄灵禅寺举行的敬天无碍朝会你也不用出席了,我会代替你主持”
一席话说出,满堂皆惊。
“耶太棒了尹教授出手一定让四方学子获益无穷”几名站在那尹先生身旁的男女率先爆出喝采。
又有人说:“能有机缘听到尹教授讲经授课实在是莫大的福分啊”
还有人说:“这届学员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呢我真是羡慕死他们了”
一时间,各种歌功颂德的阿谀言词像是故事接龙般被编造了出来,那尹先生像是十分受用这样的奉承,一时间显得趾高气昂像是超级巨星现身接受粉丝崇拜的喝采。
对照华二叔这边众人愤恨不平的表情,这下子谁主谁客一目了然。
阿福婶倒不生气,只说:“啊真是太好了,尹先生这样体恤我们办学传法的辛劳,实在是让人感动其实,这届的敬天无碍朝会如果只有镇安宫的学子参与,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这届的敬天朝会只有你们镇安宫的学生,那你们爱怎么乱搞就怎么搞,反正别人家的小孩死不完,但是因为还有来自四大宫庙的四方学子,那可就由不得你们一厢情愿啰”
尹先生恼了,气着说:“你敢说我乱搞”
“不好听吗那你刚刚说我什么学养不足、为所欲为、油嘴滑舌、小人哪句好听了喔还有一介女流,这句最严重,你有严重的性别歧视喔你死了你你妈妈不是女的吗为什么看不起女性还有提醒你一下,我们祖师婆婆首任明心大长老也是女性如果你忘记了的话”
“哇”尹先生恼羞成怒,他向来养尊处优,从来没人敢这样当面说他,想不到眼前这女子像是绵里藏针般,前面看来柔柔顺顺,忽然横里刺出这些话,气得咿咿哇哇话都说不清楚:“哇哩咧你敢说我乱搞,我是德国波昂大学哲学和神学博士,著作等身名满天下的学者,你是谁不过是名不见经传阿福叔邂逅的风尘女子,你凭什么说我”
“你敢出言不逊”华二叔一听这话,立刻拍着太师椅扶手怒斥。
镇安宫的人马不甘示弱也立刻回骂:“大声吓人吗现在是要怎样”,霎时间厅堂上两边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
“哦留德的耶很了不起吗”阿福婶转身问身旁一名靓丽的年轻女孩。
那女孩笑着说:“不知道欸,我觉得刘德华比较厉害”。阿福婶笑着说:“我也这样觉得,又帅”
接着又问:“尹先生,请问您是在哪一年拿到波昂大学的博士学位的”
尹先生神气了,下巴略抬高了几分,说:“我是在28岁那一年拿到博士的,算起来已经是24年前的事了,我告诉你,这是到目前为止,华人里面最年轻得到波昂大学哲学和神学博士学位的纪录你是想要去查证吗没问题,我可以教你怎么查”
“没有我查这个干嘛我只是在想,一个人动不动就抬出二十多年前的学历来炫耀一番,不知道是什么心态难道是后面二十多年都没有突破这个博士学位的成就了吗没有什么比那个博士学位更了不起的成功好说了吗”
阿福婶一席话合情合理,不禁引得众人暗暗点头。
尹先生难得羞赧,说:“我倒不是在炫耀”
阿福婶不给他说完,继续说:“你看不起风尘女子吗自古侠女出风尘你没听过吗红拂女不就是风尘女子吗
因为出身卑微,所以更能体察世间苦痛,更愿意遵循地藏菩萨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崇高理念。你无法理解那样的心境吗你真以为学院就比风尘高贵吗还是比较高明”
尹先生像是从未料到眼前女子口才竟是如此犀利,一时间气为之夺,只好阴沉的说:“比起风尘,学院高贵是未必,高明嘛应该是多了几分”
“嘿嘿”阿福婶挑眉说:“是吗学院比风尘高明吗那就多说无益了不如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手底下见真章”尹先生疑道。
阿福婶眉毛一抬,说:“斗签吧”
“哈斗签你敢找我斗签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镇安宫正是以解签作为招募四方信众的主要手段,为信众解签教化人心正是我们的看家本领。
本人号称镇安宫的首席解签官,你没听说吗我在科发会主持一个专案就是有关于江南签诗文化的演进研究,要说这解签,我还不知道谁可以斗得过我的哈哈”
尹先生仰头哈哈大笑,一旁镇安宫人士也随即鼓噪:“尹教授解签如神,你这阿福婶也太自不量力了”又有人说:“很快你就俯首称臣了,尹教授收你为徒好了”
阿福婶由他们去闹了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首席解签官吗听起来很厉害欸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尹先生,说起来我真替你们镇安宫担心欸”
“担心什么”
阿福婶皱眉指着尹先生身旁的一干众人说:“担心你们整个镇安宫充满小人逢迎的拍马屁文化,这样的组织怎么会强盛”
尹先生翻翻白眼,说:“哼不劳费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等等输得太惨,脸上无光”
“如你所说的,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风尘女子,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脸上无光的”
“哪”尹先生话锋一转:“先说好,如果你输了,即日起辞去圣学系列教育讲座的教务长一职,并且将传法派纳入广说派”
“我如果输了辞去教务长一职没问题,至于紫霞宫纳入镇安宫这可不是我一个小执事可以决定的,哪天你遇到明心大长老或许可以当面请教他老人家同不同意吧,只怕你不敢”
“明心大长老失踪已久,我到哪问去”
阿福婶笑笑,说:“那你呢如果尹先生输了的话,又是如何”
“我会输做你个春秋大梦”
“如果咩总是要下个赌注呗”
尹先生用手拢了拢鬓边头发,点头说:“好如果我输了,就让出我首席解签官的名号给你”
“虚名如浮云,就像梦幻泡影,这名号有什么好的如果你输了,就来我紫霞宫扫地擦桌当志工一个月,这样不过分吧”
“好就这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