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了二楼的阳台。

宽敞的阳台里放了个小沙发和透明的玻璃茶几。

缠绕着栏杆的蔓藤已经开了,绿色,充满生机。

薄誉恒双手撑住绿色栏杆,向外望去,徐徐的风吹乱了他的黑发。

身姿挺拔的他与周围融为一体,如画。

让苏清悠都不想去过去打扰他。

她心里惴惴不安,因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尽管心里眼眶隐隐猜到了会是什么。

她慢吞吞地踩着小碎步子,一点点挪到他旁边。

“你想说什么事?”

没等他回答,她抢在他前面说:“是要签字的事吗?”

那份离婚协议,还躺在她行李箱里。

她觉得他可能想要和自己离婚,不想直接提离婚协议的事情,只得隐晦地说签字。

薄誉恒转头,一边眉毛诧异地挑起,“你在说什么,什么签字的事?”

“没有,我随便猜的。”

她立即心虚地对他笑笑,“你说,你说。”

薄誉恒不疑有他,点点头,“我要离开s市,去帝都了。”

尽管他之前曾经消失了两个月,可苏清悠一直相信他会回来。

但现在,他真的开口说自己要离开这里了。

像一记闷锤直扣心底,她瞬间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

“你要去北京城做什么?”

苏清悠尽量保持脸上的平静,问他。

薄誉恒再次将视线转向外面,“我在那重新创立了一个公司,毕竟现在,薄家一无所有。”

“那我也去。”苏清悠想也不想就说。

她着急地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既然是创业,肯定很辛苦的,我可以帮你打打下手,我现在在做会计的工作,还挺得心应手的,如果你愿意招我,我觉得不要你的钱……”

他听了,唇角微微上扬。

“我去不了多长时间,那公司主要是刚起步,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苏清悠就松了口气。

原来这两个月,他的消失,是去创办公司去了吗?

不过,他既然都要在北京城建立公司了,还有可能回来吗?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星睿吗?”

星睿就是曾经的文渊,在薄之白收购之后,就被他改了名字。

苏清悠摇头,“我现在在兴丰做一名会计。”

兴丰也算是s市比较不错的企业。

薄誉恒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情,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直视她的瞳仁,“可星睿不应该是属于你的吗?”

“是,但我从来没有管理的公司的经验,就算把公司给了我,我也是经营不好的。”她说得坦诚。

“也就是说,现在是薄之白在管理公司?”

两个月后,薄誉恒对原本是苏清悠身边的那个小跟班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他更是对他的姓氏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之前他拜托过宋许诺去查这个人,宋许诺却遗憾地告诉他,这个人十岁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查到,身世成谜。

“是,他好像很熟悉怎么去运作一个公司,所以现在,事情都归他管了。”

薄誉恒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清悠,你现在拥有多少股权,他又有多少?”

得知苏清悠的股权远远少于薄之白的,他很果断地对她说:“你必须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把属于你的那一部分都拿到。”

“我不想要星睿的股权。”

“为什么?”

苏清悠抿唇,认真地说:“我觉得如果我占有的股份越多,你会越恨我。”

她的回答让薄誉恒微微一愣。

他强忍住自己想摸摸她的脑袋,说她傻瓜的冲动。

而是淡淡地说:“这是两回事。”

“你必须要想尽办法,从薄之白的手里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见她点了头,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苏清悠想了想,忍不住问他:“那你呢,你这两个月一直都在忙着创建公司的事吗?”

“算是吧。”他回答的很含糊,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她觉得自己大概再没有留下来的余地,只好酝酿着离开的说辞。

林医生已经从小坑的房间里出来,找薄誉恒。

他看到两人正在阳台上静静站着,笑颜一展,走过去,“薄先生,你要不要来看看新生儿?”

薄誉恒颔首,扭头看了下苏清悠,她白瓷般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一起去看看吧。”

“好。”

苏清悠很开心,同薄誉恒一起走进小坑的房间里。

她注意到他走路时还是有点瘸,想到现在他的膝盖可能还隐隐作痛,很心疼。

小坑已经不在地上,再次躺在了床上。

它精气神比之前好了很多,正轻轻舔着怀里的那只小猫。

“是公的母的?”薄誉恒问。

“是只小公猫。”林医生笑着说。

苏清悠惊奇地发现

刚刚一团黑的小猫,此刻原来和他母亲一样,身上的毛都是白色的。

他依然闭着眼睛,显得很可爱。

她走到床边,想伸手摸一下那只小猫,立即被薄誉恒拦住。

“小猫刚生下来的时候,母猫的攻击性是很强的,你爱抚的动作在她看来都是一种威胁。”

他解释说。

苏清悠连忙把手伸回来,听薄誉恒继续问林医生,“猫一般不是多胎吗,怎么只生了一个?”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而且,她只生了一个,也可能是一种福气呢。”

林医生很耐心地科普,“薄先生,不如给小猫起个名字吧。”

薄誉恒转身,对着苏清悠,“你觉得呢?”

苏清悠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想不出来,还是你想吧。”

“那先不取,等他大点再说。”

看过小猫,心知自己再也没有继续待下来的理由。

她就勉强朝薄誉恒笑了一下,“那,那我走了。”

“嗯。”他口气很淡,“要管家送你吗?”

她连忙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我都没加过你微信,不如现在加一下。”

还急急地补充一句,“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联系你。”

他把她手机拿过来,用自己的扫了下码,递给她。

动作快得她都有些黯然。

她就没再说什么,朝他摆摆手,自己快步离开房间,走出了薄家。

她心情变得极其低落。

薄誉恒在和她保持距离,她不是感觉不到。

虽然他没提离婚的事情,但他现在要离开s市。

虽然他说会很快回来,可真的什么时候回来,他也没说。

已经走到了街道上,她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

“没事,慢慢来。”

她边碎碎念,边往前面走去。

从她走出薄家后,薄誉恒的视线就一直锁在她的背影上。

两个月前,在她那晚离开薄家不久,他也就没了继续开会的心思。

直接回到父母住的别墅里,他关上门,在房间里的椅子上静静坐着。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薄母走了进来。

看到薄誉恒挺直脊背,沉默地坐着桌前,她忍不住轻轻叹气。

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自把他从乡下接回家后,他看到的第一幕不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迎接他。

而是薄父被薄老爷子教训的场景。

“你是我薄家最没用的儿子,我也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薄老爷子直接用拐杖敲薄父的头,那声音,从薄誉恒进门的时候就听得一清二楚。

薄母以为儿子会哭,毕竟他从前就是这样。

却没想到他直接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从早上到下午都没出来。

她担心地进了屋子里,就发现他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身为母亲,她从那时就清楚,自己儿子表达愤怒、伤心的方式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他不会哭,不会向她抱怨,只是挺直了脊梁,用静默来无声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所以,再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薄母很明白。

她走到薄誉恒的旁边,听见声音,他回头,“妈。”

“已经晚上三点了,再不睡,你的保养计划就要泡汤了。”

“誉恒。”她坐下来,“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如果你说的是我爸也参与过洗钱的事情,那我已经知道了。”

薄誉恒揉了下眉心。

“从昨天文渊大厦爆炸之后,我就一直有在关注s市那边的消息。清悠,原名不是现在这个,是吗?”她问。

他沉默地点点头。

“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她继续问。

片刻后,薄誉恒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

“妈,这件事情我最难受的地方,是她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

薄母拍了拍他的手,“我先问一下,她是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地接近你的吗?”

他果决地摇头,“不是。”

“你怎么知道?”薄母故意说:“她很有可能就是一开始接近你,然后伺机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她不是那样的人。”薄誉恒说得坚决。

薄母淡淡笑了下,“好,那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是你,和清悠在一起后,你发现自己其实和她有仇,你会不会和她说呢?”

这问题让他一怔。

半晌,他也没说出一句话。

“而她的确与我们家是有些渊源。誉恒,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爸就不受你爷爷待见吗?”

薄母缓缓揭晓答案,“就因为他不愿再为自己的父亲洗钱。他一生只喜欢画画,怕脏了自己的手。”

“你应该这么想,清悠她也许只是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薄誉恒皱眉,表情显得有些滑稽,“这怎么能一样?又不是小时候互相抢棒棒糖那么简单。”

“也许事情就这么简单,文渊和棒棒糖的区别在哪呢?”薄母认真地看着他说。

他想反驳,却在想到一件事情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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