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的询问也让周佳嘉猛然回过了神。
这件事只是她当时随口一说，虽然说的也确实是她心之所想。
但她那时候并不觉得自己会英年早逝，也自然没有到处和人说的道理。
仔细回想起来，真的只跟赵谦一个人提过。
那么，作为周佳嘉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唔，佳欣很早以前跟我提过一次”周佳嘉略一思索便回过了神来，说道：“她不喜欢白菊，觉得还是红玫瑰喜庆。”
她回答的很快，也没有过多的犹豫，赵谦一开始的疑惑也只是一瞬间冒出来的，仔细一想，这种事情他也无法规定宁佳欣不同其他人说。
他在那个女人的心里，也不过就是朋友之一而已。
就好像，她从未跟他说过，她还有周佳嘉这么一号朋友。
赵谦收回视线，没有多言，继续迈步走向了花店。
周佳嘉松了一口气，暗暗拍了拍胸口，这道关卡算是过去了。
以后还是得小心，尤其是在赵谦面前，毕竟这是一位很了解宁佳欣的人。
不过，当年随口的一句话，赵谦居然能记得这么久，也着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夏天炎热总是来得很快，赵谦捧着玫瑰回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毒辣了起来。
“走吧。”赵谦立在她身侧，一身黑色的衬衫衬得他的脸越发的冰冷。
周佳嘉点点头，跟在他身边往墓园走。
这处墓园她来过很多次，除了“她”，她的父母也葬在这里。
宁父宁母刚出世的时候，她几乎隔几天就要来一趟墓园，那时候的宁佳欣，实在是无法习惯一直陪着自己的人，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但来看望“自己”，却还是第一次。
阳光依旧毒辣，可墓园里绿植众多，再加上环境使然，莫名地透露着一股子阴冷。
“赵律师是第一次来吗”周佳嘉问道。
赵谦摇了摇头：“不是。”
周佳嘉突然想到，作为朋友，宁佳欣的葬礼赵谦是一定出席了的，那时候应该来过墓园，便道：“对，是我忘记了，应该是第二次。”
赵谦：“我每周都会来看她。”
周佳嘉猛地抬头看向她：“啊”
赵谦没说话，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宁佳欣的墓碑和周围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墓碑周围很干净，不但没有一根杂草，连灰尘都看不见。
墓碑前，还摆着一束没有完全枯萎的红玫瑰。
上一个周末，离今天不过两天，是赵谦来过。
他果然，每周都来。
赵谦动作熟稔地将那束已经摆了两天的玫瑰收了起来，换上刚买的那束新鲜的玫瑰。十二.12.
玫瑰上还站着露珠，鲜艳欲滴，红的夺目。
他轻声开口：“我来看你了。”接着，便笔挺地站在那里，视线凝固在墓碑上那张方寸大的照片上，沉默不言。
周佳嘉浑身僵硬，原来看到自己的墓碑，来拜祭自己，是这样的感觉。
“宁佳欣”她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笑脸，缓缓念出这三个字，之后，便无法再出一言。
“她是个很活泼的人，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赵谦突然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同谁说：“刚认识她的时候，我还不是律师。我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谈，几乎没有朋友。”
“她总是喜欢找我聊天，她说，我听。偶尔她说的多了，我便也会回应一二。她那时候说，赵谦，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一开口，都能把天聊死你要是当了律师，一定是最厉害的律师，别人一定说不过你。”
周佳嘉垂下眼眸，脸上是淡淡的温柔。
她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赵谦话虽然很好，但一开口就刺人，经常堵得她窝火的厉害，又不知如何反驳。
她那也是一时气急了，才说出了这样话。
不想这人竟然当了真，真的跑去做了律师，才成了了不得的大状。
“她以前有很多的朋友，经常约着三五好友出去玩。她说，她害怕安静，讨厌一个人。”
赵谦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叫钟明睿的男人。她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身边永远围着一堆朋友，可认识了这个男人之后，就变成了她围着他转。”
“钟明睿只是表面谦和，他一点点的影响着她的交际圈。渐渐的，她和她的朋友们逐渐疏远。再后来，宁家出了事，她变成了孤身一人，她的世界里，就真的只剩下钟明睿一个人了。”
“我提醒过她，可她被爱迷了心智，听不进我的话，还因此疏远了我”
赵谦低着头，唇角牵着一抹苦笑：“她那么聪明，怎么就犯了傻呢”
周佳嘉的心好像被泡在了柠檬水里，又苦又涩，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赵律师有句话说错了。”
“嗯”
“佳欣的世界里，不止有钟明睿，还有你。”
赵谦诧异地看向她。
周佳嘉继续道：“钟明睿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可是你没有走，你还留在那里，对不对”
赵谦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又如何我也保护不了她。”
“谁说的也许能呢。”周佳嘉意味深长地说道。
赵谦太自卑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想做什么也不敢去做，或许宁佳欣的死会是一个契机，让他敢于对钟明睿出手。
“你们怎么在这”
一道来者不善的声音传来，周佳嘉眉心一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钟明睿手里捧着一束宁佳欣最讨厌的白菊，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皮鞋擦的锃光瓦亮，知道的清楚他是来祭拜故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参加婚礼的呢。
周佳嘉和赵谦都是一身黑衣，神情肃穆哀痛，这么一对比，简直惨烈。
“自然是来祭拜友人的。钟总怎么也来了打扮的这么隆重，要出席晚宴吗”周佳嘉看到钟明睿这一副做派心里就不舒服，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指不定是想借着死人的名头来给自己炒热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