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及“报恩”两个字,冷曜辰便想到往事。

那些尘封的记忆,本已经随着仇人的死去而掩埋,一旦旧事重提,就如同要揭开伤口处的痂。

冷曜辰的手指蜷起,握成拳。

“我答应过,不让你再回去。”他慢慢地说。

“可我若留下来,你们都会不开心。”白雪的眼泪越流越凶,“曜辰,我没有家人了,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不快乐。”

冷曜辰听到这句话,就想起白父对他们一家的关照。

泪水在白雪眼眶打转,清亮透彻,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浸在深潭里。

冷曜辰看着看着,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双眼睛,更加通透,更加澄澈,哭着问他“为什么”,哭着对他说“不要”

他站起身,走到白雪面前,为她拭去眼泪。

这个动作像一个魔咒,白雪动也不动,仰头直视冷曜辰俊逸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扑进他怀里。

“曜辰”她声音闷闷地念他名字。

她那么爱他,她相信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愿意接受,也从不表态。

她不敢说出口,更不敢表白,她怕这层纸捅破了,就没办法收场。

“曜辰,对不起。”白雪再次道歉,情真意切,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

冷曜辰因这一幕,想到了五年前。

他还从没有听安琪说过一句“对不起”。

他的心思现在根本没在白雪身上,白雪却错误地以为冷曜辰不让她走,是对她有了感情。

冷曜辰平视前方,刚好看到楼上的房间门打开,安琪无精打采地走出来,一抬头,便和他目光相撞。

短短的交汇后,安琪马上退回房间,紧接着把门关上。

她本想着下来收拾碗筷,却不巧撞到别人温存,觉得尴尬极了。

眼前不知怎么,一直都是冷曜辰拥着白雪的画面,任凭怎么甩头都挥之不去。

恨自己不争气的同时,她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

安琪,你别忘了,是他把你逼到今天的绝境,是他杀了你父亲

她警告自己,要保持理智。

她也没有忘记,和苏芸会面后,她做出的承诺。

关门声让冷曜辰清醒过来,他与白雪拉开距离。

“如果因为小羿离开,大可不必。以后你不要过来这边就是。如果你还想出去发展,那我也不会拦你。或许国外有更适合你的发展空间和人。”冷曜辰的意思很明显,要走要留随你便,但就算走,也不要把责任推到冷羿身上。

白雪没听出这层意思,便以为冷曜辰在留她,可这话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听着不太舒服。

她自己抹去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那我再考虑考虑吧。不过,琳琳说过好几次让我过去找她玩,我肯定要去一次的。”

“嗯。”冷曜辰颔首道。

白雪借机岔开话题,“上次和你提过的温泉宴会,你还记得吗马上就是七夕了。迈克尔说他需要一位助演嘉宾,我帮小羿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冷曜辰知道这位钢琴家,的确是非常有影响力,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商业运作最成功的演奏家。

此人据说十分善于交际,但也恃才傲物,一般人很难得到他的青睐,交友标准极其挑剔。

“谢谢。”对于白雪的付出,冷曜辰有一丝动容。书袋网.shudaixs.

白雪心满意足地笑笑,“和我还要这么客气吗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又像想通了似的,柔声说:“是我不好,不该耍小性子让你烦心。小羿现在还小,我想等他再大一点,能感觉到我的善意,就不会讨厌我了。”

冷曜辰看到她这样,之淡淡说了句,“想通了就好。”

“你不生我的气吧”白雪又问。

“没有。”冷曜辰答。

白雪见好就收,主动提出要走,冷曜辰当然没留她。

冷羿和安琪练完琴又画了会画,九点半准时睡觉。

安琪有心事,等小家伙睡了,便从楼上下来。

她本想去书房找人,却没想到在楼梯处,遇见刚刚从负一层健身房上来的男人。

迎面撞上,她有些措不及防,不自觉地紧张。

她往左躲,冷曜辰也往左走,她向右挪,冷曜辰也向右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步调如此一致,像故意似的。

最后她索性站住不动,冷曜辰也像山一样定在她眼前。

她在高处,冷曜辰在下一个台阶,却仍然比她高一点。

冷曜辰刚在健身房冲了澡,此刻头发是半干的状态,造型随意,散漫慵懒,但又足够性感,和平日的冷清倨傲截然不同。

一件贴身的运动白t和宽松短裤,将他健康有型的身材完美呈现。

沐浴液的清冽和荷尔蒙的灼热混在一起,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包裹。

安琪整个人弱小地好像不存在似的。

冷曜辰低眉看着她,都觉得她像只小猫,看起来又小又娇气,轻轻一捏就能提起来。

他薄唇抿着,舌尖在齿缝间轻扫而过,忽然抬起左脚。

似乎忘了安琪的存在,他熟视无睹地准备跨上台阶。

安琪见他要上来,当即后退避免被撞上,却因为身后有台阶没有站稳,左摇右晃地眼看就要摔倒

慌乱中,冷曜辰的手穿过她后腰,稳稳将她捞起,又紧贴在怀里。

安琪的心跳加剧,砰砰砰砰像月宫里捣药的小兔子,隔着衣服,一下一下敲在男人结实的胸膛。

冷曜辰运动后本来心率放缓,这一下就被安琪弄得跟着跳频了。

安琪感觉到身后那只胳膊愈发用力地箍着她,当下便皱起眉头,低声警告道:“放开。”

冷曜辰眸光一敛,沉声道:“你还没谢我。”

“谢谢你。”安琪立刻道谢。

她现在很会察言观色,在不关乎底限的时候,冷曜辰说怎样,那就怎样。

冷曜辰当然能感觉出她的敷衍,手不但没放反而勒得更紧,甚至依稀听到骨节的咯吱声。

“没诚意。”他不满地说。

安琪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于是耐着性子抬起头,直视那双幽黑如深潭的眼眸,认真说了声“谢谢冷先生”。

她演得太过认真,险些要沉到那双眼睛里。

可冷曜辰还是不想放过她。

有些闸口一旦打开过,就好像很难再锁紧,反而会越来越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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