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卫生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不是吗?擦干眼泪出来,孩子们已经在玩另一个游戏了。

大宝说:“爸爸像老虎!”

小宝反驳:“不对不对,爸爸像老鹰!”

“老虎!”

“老鹰!”

大宝憋着嘴,看向陆绮,让陆绮来当他们之间的裁判,“绮妈妈,你说,爸爸像什么?”

黄鼠狼,陆绮心里的第一个回答,可是,毕竟不能伤害小孩子的心,只好跟自己内心妥协说:“我觉得你们爸爸像一只狼。”

两个孩子都没有得到陆绮的支持,气氛瞬间都变得沉寂了。陆绮忽然意识到,跟小孩子玩闹还是不要太过较真,于是马上转移话题,问他们:“你们觉得妈妈像什么呢?”

小宝这次抢着回答,像是回答晚了就回答错了似的,说:“妈妈像蝴蝶。”

大宝也跟着说:“我也觉得妈妈像蝴蝶,”可是说到一半,大宝就反驳了自己“不对不对,妈妈像是一只猫,但是有一只蝴蝶一只跟随着那只猫。”

大宝话音刚落,陆绮的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那是共鸣吗?微笑着点点头,说:“在绮妈妈的心里,妈妈也像一只猫。”

但这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不要轻易地去比喻一个人,当你用一样事物去比喻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情感变化的开始。

那时,她们还没出道,还是不谙世事的学生,十四五岁的年华,正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而青春期的少女总是在不断蜕变的。

南方秋天的夜晚,格外的闷热烦躁,宿舍里刚刚在开卧谈会,因为临近学校运动会,那天卧谈会的主题有两个,一个是班草、级草之前报的是哪个项目,这次要去哪个场地先占领观赛最佳地点,另一个就是是我们班该组织什么节目,谁来表演。

她们宿舍里体育最好的就数徐暖了,可是徐暖本来就是学校田径队的队员,校方为了保证公平,田径队队员一律不准参加学校运动会的任何项目。

所以运动会一直是A班的伤痛,明明A班里田径队员就有三个:徐暖,喻思缘和罗佐。可是这三个都不能参加运动会,不过A班已经占有学校的优待,在这方面也不敢多言。

第一个话题陆绮觉得很无趣,身边的女孩子对长得帅或者学习好的男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按理说身在A班,不应该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吗?陆绮想不明白她们干嘛都对异性充满这好奇,学校禁止早恋又不是不知道,没有结果的爱慕,不仅浪费感情还浪费精力。

可是当时的陆绮万万没想到,七年之后有个不出名的哲学家发现了一条人类定律叫做“真香”定律,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会被自己幼稚而不成熟的想法瞬间打脸。

她们无聊的话题让陆绮很无奈,秋老虎的怒火让她难以入睡,只能盯着蚊帐顶听着她们的话当催眠曲。直到周宁结束了这个话题:“级草在的那个班好像是艺术班对吧,你们看到论坛了吗?他们班总嘲笑我们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第二个话题开始之后,暖暖反而是宿舍里最兴奋的崽。

林若若说:“暖暖,你的强项又来咯,这次我们一定要把艺术班拿下,我们也不只读书厉害的。”

陆绮感觉到床铺在窜动,应该是暖暖坐了起来,然后就听到暖暖说:“的确是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我们,唔,可是我还没有想好安排什么节目耶。”

黄玉蓉说:“你们倒是一直叭叭别人班里的班草校草,忘记我们宿舍里的校花啦?”

林若若恍然大悟道:“对呀对呀,我们要什么表演,让陆绮往台上一站,随便转个圈都能引起全校男生的尖叫了。”

忽然被提到,陆绮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回应道:“别老惦记着出卖我,别找我。”

林若若大笑道:“陆绮啊,你就差在额头上贴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

林若若说的没错,自己从小长得好看,随着年龄增长,骨骼拉开,第二性征的愈发明显,来自各方的目光都肯定了她的美丽,可是男生们的口哨,暧昧不明的视线,甚至是来自老师或者长辈的别有深意,使得她在面对不熟悉的人的时更孤冷了,其实只是自己可以自我保护。

周宁说:“上次我们班会跳的那个舞就挺好的呀,而且陆绮不是也会跳么。”

戴小如缺抱怨:“那个舞蹈有点成熟啦,在班里跳还行,要是在全校面前表演,NONONONONO!”

林若若说:“小如,你也太保守了吧,都什么年代了。”

戴小如被嘲讽保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是她也不会跟林若若硬碰硬,把问题抛给了暖暖“暖暖,你觉得呢?”

哼,她们就会找软柿子捏。陆绮当时是这么想的,刚刚想出声维护她,可是瞬间就被徐暖打脸。

“那个舞蹈是挺不错的,如果要表演也很有吸引力,可惜那只是模仿别人的舞蹈,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床下淡淡地飘出这么一句话。

认识了徐暖十二年,这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还是那么的不自信,却又那么的坚定。但是她这句话正好堵住了林若若和戴小如的嘴,免得她们两个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闹腾。

林若若似乎也同意了暖暖的说法:“也对,我们要创新,表演上翻炒冷饭到时候他们又会说我们是无趣的书呆子了。”

戴小如也顺着台阶下了,说:“创新啊,那挺难的。那暖暖,这个大Project就交给你了。”

周宁宁说:“创新的话,点子灵感很重要吧。

暖暖说:“嗯!放心吧。”

一直沉默的舍长黄玉蓉赶紧来收场,说:“行啦,睡吧,再不睡宿管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于是大家都安静了,每个人都在这燥热的夜里汲取让自己沉睡下去的宁静。

但是在她们安静之后,陆绮却觉得异常的烦躁,不为别的,就为了徐暖刚刚的那句话,她们认识快有十二年了,不敢说自己就是她肚子里的虫,但起码敢说是世界上第二个最了解她的人了(第一肯定是她徐妈妈)。可是今晚暖暖这句话,给她的感觉就是暖暖还有她不了解的一面,这种感觉,像是被欺骗。

过了一会儿,床下又在窜动了,可能是翻身了吧,她清楚暖暖并没有去夜尿的习惯。可是她却想错了,自己转了个身,面对着走道方向,突然一颗脑袋出现在她面前,原来是暖暖努力地踮着脚,双手扒着自己的床板边边,探头看着睡在上铺的她。凭借着宿舍楼走廊的点点灯光,扑扇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满满胶原蛋白的脸可爱到过分,她轻轻地用只有她俩听到的声音说:“呐呐,还醒着那就商量件事儿呗!我有一首歌,想跟你一起唱。”

陆绮愣神之际,心里忐忑的暖暖以为自己提议不好,耷拉着眼睛打算回床上睡觉。

陆绮看到她想退缩,赶紧把拉住她扒在她床边的手,把她拉回来,说:“我同意。”

暖暖的眼睛瞬间放了光,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bulingbuling的,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小兔子,嘻嘻一笑露出了门牙,轻轻地拍了拍抓住陆绮的手说:“说定啦,不许反悔哦。”然后她就消失在自己面前了。

床铺的晃动让她知道她已经安心地回到床上睡觉了,而自己卡在喉咙那句绝不反悔,还没能够说出来呢,可是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急性子,不是吗?想完自己都笑了。

燥热的夜,陆绮突然有点睡不着,刚刚暖暖的盯着她的眼神,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引力。学习了一天疲惫的眼睛跟大脑在闹矛盾,似乎就是在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陆绮觉得自己发了一个很有实感的梦,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感觉像是走在铺满了秋天金黄色落叶的街道上,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垫着脚从远处缓缓向自己走来,阳光透过树叶洒满了金黄的温暖,白色而修长的猫尾巴在空中撩拨摆动,它优雅地一步一步走着,脚步落在那树叶上居然没有一点声响。它越来越近,有一抹蓝色出现,蓝的像秋日无云的苍穹,那是它的眼珠子,金与白之间的那点蓝色慢慢放大,直到把自己包容了,好像自己陷进天空里了。

在那抹蓝色里,是眩晕的,是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

这种眩晕,也许是就是悸动的伊始。

陆绮从来都没有养过猫,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养一只猫,为什么会想到一只猫?

大概是上一年徐暖家里突然养了两只三色小花猫,是她家对门的男生送给她的两只小野猫,徐暖自从养了那两只小家伙之后,每天在陆绮的耳边一只嘀咕着它们。

初一上学期的某一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徐暖还是跟平时一样,上课不怎么专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老师讲课,可是今天她没有在桌洞偷看课外读物,也没有看着窗外的草坪发呆,只是整个上午都在抓耳挠腮,课间问她什么原因,她也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清楚。

直到中午吃饭完,回到教室之后,陆绮特意跟她同桌换了位置,她才告诉她原委。

“陆绮,昨天胡鹏鹏送了我两只小花猫,它们好小好小一只哦,爸爸说可能才两周大,要喂点奶。”

“你喂奶?可得了吧,你连手工都做不好,那么小的猫儿,你怎么喂?”好像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小的奶瓶。

“嘻嘻,我让姑姑买了几个针筒,我们用针筒喂的。”

果然是徐暖,她总有自己想不到的办法。“那等小猫长大了,你就把它带过来我们家,让它们跟曲奇一起玩吧。”

徐暖趴在课桌上,歪着头看着自己,半眯着眼睛,也许是犯了午困,软软地说道:“会哒,可是我们家两只小猫都还没有名字呢,你帮我起一个好不好?”

“你是它主人,不该你来起名字吗?”

“可是我想不到起什么名字耶,你起一个,我让思缘也起一个,那么它两只就像你跟思缘一样,可以在家里陪我了。”

用小猫代替她们陪着她?白天上课都在一起了,放假回家还一直陪着,还真是个贪心姑娘呢,嬉笑说:“你这样都行啊。”

“不过这么说好像有点对不起鹏鹏,毕竟是他送给我的。”

提到胡鹏鹏这个男生,自己就感觉脑壳痛,这个男生简直就是一个小混混,成天调皮捣蛋,胡作非为。他自己闹腾也就算了,还仗着自己就住在徐暖对门,平时不是抄徐暖作业就是带着徐暖乱跑瞎玩,还会害徐爸爸徐妈妈担心,这次给徐暖送的两只小猫,绝对又是哪里抓来的不敢往家里带,就拿来给徐暖的甩锅,也就这丫头心好,什么锅都接住了,上辈子怕不是个锅架子。

自己也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跟她对视,撅了撅嘴嫌弃说道:“你们俩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像我们下了课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管他啦。”

徐暖有点挡不住困意了,眼皮一塌一塌地,嘴里拖着懒音在催她:“嗯,你说的对,那你快快想个名字吧。”

看她完全挡不住周公请她去下棋了,说:“先睡吧,睡醒了告诉你。”

而平时并没有午睡习惯的自己趴着趴着也跟着睡着了,瞌睡果然是会传染的。

后来一只小猫叫做“睡睡”是陆绮起的,因为她们这个午觉一直睡到下午老师来上课才被徐暖的同桌叫醒,另一只被喻思缘起名叫做“醒醒”,美其名曰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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