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高阳王元雍府邸,如今已经成了太原王府邸。尔朱荣进驻洛阳后,先占了元雍的府邸,元雍已死,自然无人跳出来阻拦,这等豪宅,金屑纷飞,银砖铺地。河阴大屠杀时,尔朱荣企图夺取元雍的财产,但元雍临死一毛不拔。尔朱荣进驻洛阳后,先将大军驻扎永宁寺,自己则选了元雍府邸做临时居所,但是,他簿录元雍资产时,发现元雍巨大资产竟不翼而飞。他怀疑有可能是那个叫萧赞的大梁皇子给侵吞了。萧赞当日曾经为营救宇文洛生、宇文泰兄弟向他出示过元雍的种种不法证据,也许是这厮利用这些证据,胁迫元雍交出了巨大的财富。河间王元琛府邸巨额财富同样不翼而飞。但萧赞也不翼而飞了。萧赞为人神秘,本来便是一个客居大魏的大梁二皇子,如今阴差阳错自己的妹夫成为了孝庄帝,他却失踪了。尔朱荣自然是没料到;但想来尔朱兆连孝庄帝的亲哥、亲弟都宰了,萧赞怕的要死,匿藏起来也无可厚非。他把尔朱兆叫过来,狠狠的k了一顿。还有尔朱世隆,他当时与尔朱兆几乎同掌亲卫将士,对尔朱兆竟然毫无监管,任由他放肆屠戮,当下也训斥了一通。不过,除了财货这件小事,其他的事情都让尔朱荣十分爽快。这个早上,是洛阳四月的早上,元雍家的后花园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他感觉十分畅快。只是可惜他胸无点墨,不然一定会在这种静谧、到处是葱葱绿绿,百花盛开的温度相宜的上午,吟几句诗。“一身诗意千寻瀑,最美人间四月天。”更何况,这是洛阳的四月天。自他进驻洛阳,感觉很好,他能够感觉到这座千年帝王之都,在他的胯下瑟瑟发抖;他能感觉到所有人对他的仰视。进驻洛阳,入辕门,诸将觐见,膝行而前,人人震恐的感觉太美好。江淮前线、对抗葛荣的叛军前线,有那么一点点纤芥之疾,军报虽然雪片一般,但无足轻重。大梁皇帝萧衍贼心不死,小动作频频,他早就知道,甚至他已经听说南陈名将陈庆之,已经在厉兵秣马。但历史上偏安江南的王朝,北伐是迄今没有成功过的案例的,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而已。尔朱荣甚至觉得,有可能这些连疥癣之疾都算不上。陈庆之的大名他有所耳闻,听闻乃是个儒将,但是当年刘寄奴何等厉害大魏名臣崔浩曾将之比作曹操。“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刘寄奴北伐悬军深入,甚至攻占长安,但依旧是失败了。当今的大梁可是比当年刘寄奴的大宋差的太远,萧衍又已年过花甲,尔朱荣对萧衍甚是不屑。他甚至想明年简练精骑,分出江淮,萧衍若降,赏万户侯。如其不降,径渡数千骑,便往缚取。不过,这一切,暂时还是梦想、规划、蓝图。只有一件事,才是真实的,才是紧迫的,才是当前正在进行的,那便是称帝今天晚上,他便要出席贺拔岳手铸金人典礼。整个手铸金人的环节,基本上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目前为止进展一切顺利。眼下,他的空心陶俑人模已经制造完毕,他现场观摩,甚为满意。陶俑与他真人大小曰四分之一比,顶上开口,到时金水从顶部灌入,然后他亲自以封泥封口,待金水冷却成型,金人即铸造完毕。陶俑如今已经送抵铸金人坊。到时,他只要把金水贯入自己的陶俑模中,然后便可等待大功告成。只要金人铸成,便可昭告天下,天意归于自己;孝庄帝的禅位,随后便如水到渠成。他甚至已经让文臣们拟定了几个国号。有的说,尔朱家族崛起于晋,不妨改天下之号曰“晋”;但也有人说司马家已有国号晋,不如改国号曰:“并”;还有人建议国号改为“韩。”这个,他暂未最后选定,只待今晚最后结果。贺拔岳办事谨慎,他还是放心的,现场他亲自去巡查过,一切井井有条。虽然洛阳经过太后一闹,散乱不堪,但是铸金人坊的破坏并不大,大魏宗人、寻常百姓都将铸金人坊当做天意所钟之地,心存敬仰。高欢与尔朱兆监工,到目前为止也算尽责。日前,他自己与大女儿尔朱英娥也去检查了一番,尔朱荣诸子尚幼,只有这个大女儿目前,在各方面还能帮帮忙。他在花园中背着手边走边浮想联翩;人生最得意者,莫过天下尽在掌握。忽然,一阵熟悉的香气袭上他的鼻端,他站住,回头,便看见了大女儿尔朱英娥。尔朱英娥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她的夫君魏孝明帝嗝屁之后,她大概只是难受了一个或者两个夜晚。那还是因为亲眼见到一个母亲竟然毒死自己的儿子,以及人在吃了毒酒之后的巨大反应导致的。随后,她就处之泰然了。甚至,她还有一些高兴,因为魏孝明帝死了,她又是自由之身了。孝明帝整天忧心忡忡,伤春哀秋,对男女之事几乎没什么兴趣,也没给她播下种来,以至于她还是身形如处子。她并未怀孕分娩,容貌姣好,甚至更胜往昔。这使得她对于自己的再婚、爱情、甚至未来都充满了憧憬。对父亲称帝的事情她也很上心。她上心的真相其实很简单,父亲若称帝,她便是公主,那么她可以求父亲将自己降嫁高欢。她爱慕高欢已久。昨天晚上,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接到自己爱慕对象高欢的来信。高欢托人给她递了一封书信,信中约她今天傍晚夜幕低垂的时候去铸金人坊约会。她虽然是个少妇,但也还只是个十余岁的姑娘,接到这封信,她简直有一种颤栗的快乐和激动。她这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一早上便醒来,到处找父王。听闻父亲在花园中,她便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果然见父王正在背着手散步。她悄悄蹑伏在他身后,企图走到父王身后,然后忽然大喊一声,作弄作弄父王。父王每次都不怕,但她每次照旧如此。别的人怕父王怕的要死。但她一点都不怕,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喊,尔朱荣已经先转过了头来,发现了她。她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上前拖住父王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父皇。”这声父皇,把尔朱荣叫的心花怒放。他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喜悦以及父亲的慈爱,道:“怎么想做公主了”尔朱英娥道:“对,孩儿就是要当公主,这个世界上哪有不想当公主的女儿家”尔朱荣笑道:“想好了公主封号没有公主汤沐邑选择的是何处啊”尔朱英娥歪了歪头,想了半晌道:“还是做晋阳公主吧,父皇把晋阳赏给我做汤沐邑可好”尔朱荣大笑道:“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尔朱英娥拉起父亲的手,与他的小指头拉勾,道:“父皇,您说话可不许变,您做了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不能搞收回成命那一套。”尔朱荣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说吧,你个鬼精灵怪的,这么早找父王,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