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晖所言的无疑是深宫不言之密;这些,莫说萧东奇之前并不知道,就连姚僧垣之前也不知道,整个大梁都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事实是萧衍连当年前朝末代皇帝后宫第一美人潘玉奴都已经杀死,却绝没有料到吴淑媛居然也是前朝妃子;众人都只知道潘玉奴得到前朝末帝的宠爱,简直到了穷形尽相的地步;这个世界上,假如还有一个男人,身份尊贵为皇帝,却在一位女子面前卑贱如狗子的那便只有萧宝卷和潘玉奴;三十年前,潘玉奴可当得上大江南北第一美人;当萧宝卷碰上潘玉儿,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死心塌地。为了讨好潘玉儿,这位游戏人间的前朝末帝做下了很多荒唐之事,荒唐至极而痴情亦至极。很多男子所谓为心爱的女人摘星星、摘月亮,不过是随口胡诌而已,但萧宝卷几乎是真抓实干;为潘玉奴修建了神仙、永寿、玉寿三座宫殿,极尽奢华。炎炎酷夏,潘妃欲得一参天华盖大树,萧宝卷则立刻命人从各处寻找参天大树。为了获得一棵大树,不惜破门入户,强行抢夺。他甚至还突发奇想,命工匠把黄金凿成莲花的形状,一朵一朵地贴在地板上。当潘玉儿赤裸脚踝,袅袅婷婷行走其上时,萧宝卷欢喜无限,对臣下道:“我家玉奴,步步生金莲,我何为不爱”荒唐的事情还有很多。潘玉儿出身市井,萧宝卷为了让她重温旧梦,特意在皇宫中搭建了一个市集;百姓为此编了个民间小调:“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潘妃出行,天子步从,更是当时建康人人皆知的惯例,世人都道不成天子模样,却哪里知道这是真爱梁武帝破建康,便曾经企图留下潘玉奴,但当时建国之初,文臣迂腐,都道潘玉奴乃亡国妖物,众人皆曰杀,萧衍犹不肯杀,欲以赐名将;潘玉奴节烈非常,道:“妾昔日曾事帝王,今日岂能下嫁愚夫;死而后已,义不受辱。”史书南史在这里记载了一条潘玉奴不愧为当时天下第一美人的证据;“玉奴自杀时,身死,体有余温,而颜色不稍变;及见缢,洁美如生。舆出,尉吏俱行非礼。”这个节烈的潘家姑娘死后,自杀死后尸体抬出来时,立刻便受到了抬她尸身的那些军汉的猥亵和侮辱;美貌如是,死后犹能征服男子,近代无有。如此肆无忌惮地奴役皇帝,近代亦无有;潘妃这般美貌都杀了,还有余妃,也赐给了当时的名臣王茂;萧衍所为,一时人皆称为令主,前朝末代皇帝的皇妃,人皆以为已经发散殆尽,毕竟世人的眼光也都聚焦到潘玉奴身上,没人关注其她。自从杀了潘玉奴,人都道萧衍是个好皇帝、好男子,不好色,却谁想吴景晖竟然也是前朝后宫人物萧衍便是在这个时节纳了吴景晖;甚至没几人知道吴景晖是前朝帝妃,姚僧垣便不知道;历史上的萧衍还有两位妃子连姓名都不详,后宫深密,一入侯门深似海,帝王宫尤甚,皇帝所纳,若非名门高族,谁去盘根究底吴景晖的秘密显然还不止此,她似乎还有话说;姚僧垣听得惊心动魄,但又忍不住好奇,依旧问道:“你嫁给陛下时,快乐么毕竟萧宝卷无道,而陛下雄武开基,四海乐推。”吴景晖摇了摇头,道:“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当时我已经怀孕了,我随时担忧陛下会发现;”萧东奇、姚僧垣听了都是大惊;尤其姚僧垣惊讶更甚,因为他知道吴景晖只生了一个孩子,便是萧综,去了大魏后,改名萧赞;吴景晖这般说时,明显这个孩子绝非萧衍所生;他急切问道:“那这个孩子是不是死了抑或流产;”吴景晖又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他没有死,他便是我的综儿。”姚僧垣几乎激动的发抖,这几乎是大梁皇室最大的秘辛。大梁皇宫之中,一个嫔妃,诞下了前朝皇帝的孩子,便是戏文,也不能这么演;吴景晖说到这里,似乎也甚是激动,身躯有些不停的颤抖,似是恐惧,似是不愿意再沉睡下去,像是要梦醒一般;她本来平静叙述的口吻,本来平静如水的情绪,仿佛湖心之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有了涟漪波动;姚僧垣赶紧将玉坠重新摇动起来;口中道:“你继续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呼吸”“感觉一下,你现在正处于的位置。”“你坐在这间宽敞的大屋子里,你的身体开始向上轻轻地腾飞起来”“你离开你的坐椅,浮在半空中,你晶莹通透的身子穿过了建筑物的屋顶你头顶着蓝天向上漂浮着,你的双臂向两侧尽量的伸展着”“继续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呼吸”“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随着你的呼吸倾吐出来,就像浊气一样,把它们抛弃到空气中。”“继续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呼吸”随着姚僧垣的不断强化,吴景晖的呼吸开始逐渐的平静下来,人也恢复到了原先的神态。她缓缓道:“陛下一直没有发现;但是综儿自己却发现了。”姚僧垣道:“萧综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身世”吴景晖道:“综儿长大后,经常做一个梦,梦见一个肥壮少年提着自己的脑袋看着他,他很害怕,很担心,因此我就告诉了他。”萧东奇不由得大愕,门外的宇文泰听见也是大愕;他心想,这也许是吴景晖的信口胡诌,但是吴景晖如今在催眠状态下,也不可能信口胡诌;姚僧垣道:“你告诉了他,他便相信么”吴景晖摇了摇头,道:“他当然也不相信,不过他看见陛下待我不好;他很生气,他又有些相信;”姚僧垣道:“这种事情,始终难以求证明白,萧宝卷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吴景晖道:“我也不相信他能求证明白,他也不相信,他也想求证明白,他做到了。”萧东奇、姚僧垣包括门外窃听的宇文泰全都愕然,这也能做到这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待姚僧垣发问,吴景晖已经按照姚僧垣催眠的那般,像是要通过倾吐彻底把这些恶事抛弃出自己的脑海一般。她接下来说的话,把姚僧垣、萧东奇震骇得里焦外嫩;“综儿听闻俗说以生者血沥死者骨,渗,即为父子。于是他便去挖掘了萧宝卷的墓穴,盗出了骸骨,藏在家中,沥臂血试之。”骸骨这两字一说出,萧东奇心头不由得一跳,她立即回想起她梦中的骸骨;莫非,她也见过这骸骨,但是梦中的骸骨是两具,不过这里吴景晖只提及一具;她的神情登时有些紧张起来,情知吴景晖说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姚僧垣见她呼吸不常,貌似关心,摆了摆手,劝她稍安勿躁,道:“之后便怎么样”吴景晖缓缓道:“综儿犹自不信,他于是又杀了自己的一个孩儿,可怜这孩儿出生才满月,综儿杀掉他,剔肉见骨,待骨殖干枯,以血验之;”萧东奇骇然不已,口中怒斥道:“畜生,畜生,这是人干的事儿这简直是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