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内,杨昱官邸。杨昱正在批阅军报,尔朱兆、尔朱智虎率了十余人已经闯了进来,彭乐则去城内西阿王元魏庆、抚军将军元显恭驻扎的军营打招呼。这两人久欲投靠尔朱荣而不得,这里面本身有一个矛盾就是元魏庆和元显恭本身都是大魏宗室,尤其元魏庆又是王爵,反受杨昱节制,心中不平。彭乐先前所探知的情报说到杨昱麾下有将校不服杨昱,便是指此二人。尔朱兆之所以与尔朱智虎敢率十余人孤身便敢闯入杨昱官邸,也是为此,这两位大魏宗室早有心投靠,两人麾下军马约占杨昱麾下近半。杨昱眼见尔朱兆闯入,微微有些愠色。尔朱兆手中拿着截获的信,怒斥道:“杨昱,本将军今日截获了一封书信,所以前来咨询一二。这信谁写的还有,你跟陈庆之有何密谋”“你这可是谋反。”尔朱兆手中信平平飞出,将那封涂涂改改的信件递给杨昱。尔朱智虎也大声喝道:“杨昱,你这些涂涂改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杨昱略略看了看,点了一个火折子,烧了,丢入旁边的火盆之中。道:“这涂改并非在下涂改,谁涂改的,你不妨问谁去这信我也毫不知情。”尔朱兆大怒,道:“杨昱,你勾结叛贼,意图作乱,本将军现在就剥夺了你的军职。”杨昱大怒,向洛阳方向拱手道:“本官受陛下使命,看谁敢剥夺尔朱兆,你是意欲谋反么来人呀。”这时,已经有许多将校听闻不对劲,匆匆赶到杨昱官邸外,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杨昱话音才落,已经有数名军士往里面冲。尔朱兆怒道:“杨昱,你想造反休想”他拔出宝刀,与尔朱智虎一道,奋力冲出,翻身上马,向元魏庆大营奔去,沿途大声道:“杨昱通敌叛国,欲将荥阳城卖给陈庆之,愿意随我的跟我走。”他一边跑,一边喊。一时颇有将领跟从。一些鲜卑将士本来就与汉家将帅有矛盾,这时纷纷跟随尔朱兆。尔朱兆虽然不聪明,但这个世界上,人们有时候做出选择和智商没有关系,而是跟名声与权势有关系。在大魏朝廷的新贵之中,尔朱家绝对是耀眼的明星,而像杨昱这种传统的汉大臣,或者说是规矩的,古老的、古板的汉大臣,并不受待见。杨昱见尔朱兆大怒奔出,这时也知情形不妙,情知一场火并即将开始,当即也招呼亲兵、部下,严阵以待。火并,瞬间便开始在荥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城中开始火并的消息开始传到城外,而这一切,驻扎在城外的元天穆却几乎浑然不觉。唯有陈庆之与宇文泰,两人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两人等这一刻都已经等了良久,如果荥阳城不火并,他们绝无机会,7万人的守城部队,仅凭几千白袍军绝无法攻克。孙子兵法: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以元颢和陈庆之的兵马数量,既做不到十,也做不到五,至于倍也是做不到的,敌的话,如果元天穆、尔朱兆这些援军没来,倒是颇能敌之。但尔朱兆等援军一到,他们连敌者能战之的条件都没了,只剩下少则能逃之的选项和不若则能避之的选项。陈庆之身负重任,自然不能避之,不能逃之,所以只能用计。城内火并的消息传来,陈庆之和元天穆的山坡之会早已散场,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开始升帐,召集诸将,准备攻城。兵法尚密,用谍尚密,他与宇文泰所施展的离间计好多将帅,甚至包括元颢都被蒙在鼓里,这时陈庆之骤然升帐,宣布将要攻城。令下,诸军惊骇。城外,元天穆、尔朱荣等大军营盘不足十里,以数万人处城下仰攻数万人所守坚城,无疑会招致腹背受敌,里应外合的夹击。将士们惧意汹汹。元颢由于不知情,拒发麾下鲜卑将士。将士们惧意更甚。陈庆之厉声道:“我等北伐以来,屠城略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略人子女,又为无算。天穆之众,并是仇雠。我等才有七千,虏众三十余万。”“今日之事,义不图存。各位不愿攻城,难道咱们野战可以胜敌我已筹策,攻城决矣,诸君无假狐疑,自贻屠脍。”“令下,有敢沮众者斩。”于是,全军尽发,七千白袍将士鼓噪登城。陈庆之也知道战罢荥阳,前无横阵,这时亲自擂鼓攻城。荥阳城内,这时已经乱做一团。尔朱兆所率的西阿王元魏庆所部、抚军将军元显恭所部与杨昱所部正在火并之中,两部人马迭相攻击,城防登时大乱。守城的将士基本上既有隶属杨昱的部队,也有隶属于元魏庆、元显恭的部队,这时骤然听到城内火并混乱,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城防上不时传来杨昱的命令,原地不动,扞卫坚城。一时,又有将领过来,声称守城将士之中有反贼渗透,不可信任,需要甄别云云,城头上正在混乱,杨昱方面、元魏庆方面俱各传令要求守城军效忠。纷纷纭纭,守城将士正在懵逼之际。似乎有什么声音震撼着大地;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有些愕然,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忽然,他们就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已经感到兵锋的寒冷刺骨。“梁军来矣梁军来矣”不知道谁忽然翻身大吼一声。整个荥阳城城防刹那间一片混乱,不断有城防军士兵在奔跑中摔倒在地,他们赶紧去报告还处在内战内讧中的领导。那些连去向领导汇报都没有资格的守将咒骂着开始匆忙地布置防御。混乱中各段守军你守哪段我守哪段又开始扯皮吵架;待到有两名较高级别的将军们到了城防,只听得马蹄声惊天动地,只见一列列刀枪剑戟直指插天;盔明甲亮。陈庆之身披白袍,正亲自击鼓,鼓声咚咚,如震天价般响动。白袍将陈霸先等正跨马据鞍手拿马鞭正在指挥部署。无数的白袍将士开始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无数架云梯开始很迅速的往城墙上靠,一些军士口衔单刀,手举盾牌,蹬蹬蹬蹬,不等云梯搭好已经开始攀爬。无数士兵推着冲车撞车开始撞击城门,城门被撞得蓬蓬直响。整座荥阳城正在城外的军队的身下颤抖,梁军的弩箭雨点般地射向城中,铺天盖地如蝗虫的大军,正潮水般地向荥阳城上涌...这时,观望的大魏“陛下”元颢正挥师在后压阵,眼见形势向着自己一方,于是也加入攻城的行列中。荥阳城外,喊声震天地。这是陈庆之节奏,猝然而至,飘风骤雨,快如闪电。荥阳城下,万箭齐发,云梯乱搭,征人蚂蚁一样从云梯上攀爬城墙,城墙上石头、磨盘、滚油纷纷乱倾,冲车轰隆隆的撞击着城门,嘶吼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城墙上混乱一团,没有统一的政令,各自坚守;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响彻天地。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天地间唯有惨烈血洗荥阳,人头,断肢,眼球城上城下到处乱飞,攻城的士兵前赴后继,一排排的箭雨排空射向城头。攻城部队一刻不停;城内这时本已号令混乱;瞬间便已有梁军将士鱼贯登城。旋即,荥阳城便如被白色的云彩覆盖,白袍军们纷纷肉薄登城。荥阳城陷落已成必然,陈庆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道:“传我将令,将围攻南门的部队撤走用围三阙一之法。”围三阙一,是又一道兵法中着名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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