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乐表示十分理解。

毕竟不管是谁,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已婚身份,

肯定都接受不了。

还是给秦秋声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好了。

谢长乐决定先处理离婚的事情。

他提出离婚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长久的考虑。

按照原著剧情,他会在三个月后当场去世。那么现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他还剩下两个半月的时间。

如果计划成功,他还能续一下命;要是失败了,那这就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不管成功与否,他都是要和傅奕行离婚的,现在只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

本来人活着要顾及很多东西。

比如谢家与傅家的颜面,比如别人的看法,比如……但现在谢长乐想通了,反正人都要没了,要这些有什么用?

傅奕行不同意,那就让律师去沟通,再不行,就起诉离婚。

方法这么多,总能离掉的。

反正不离婚就丧偶,只能选一个。

谢长乐觉得以傅奕行的性子,当面去谈肯定是谈不了的,甚至都不能交流。他干脆托关系找了一个专门负责离婚案的律师,让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位律师姓顾,前段时间刚帮一位豪门太太打赢了离婚官司,要了一笔天价赡养费,在圈子里出了好大的风头。

在他手上,就没有离不了的婚。

听闻谢长乐要离婚,离婚的对象还是傅氏的总裁,顾律师一点也没惊讶,无框眼镜后的一双丹凤眼冷静地扫过了各项资料。

“谢先生。”顾律师合上了资料,询问道,“请问您的诉求是什么?”

谢长乐一手撑着下颚,回答道:“离婚。”

顾律师:“只是离婚吗?据您提供的资料,您并未与傅先生签订婚前协议,也没进行过婚前公证。按照《婚姻法》,这三年来傅氏的产值都算是婚后财产,您可以分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按照傅氏集团的市值来说,这笔补偿金将会是九位数以上的。

想来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谢长乐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兴趣缺缺地说:“算了,能离婚就行了。”

顾律师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您确定?”

谢长乐毫不犹豫地说:“我确定。”

如果离不了婚,小演员和豪门总裁不能提前在一起,那他要这么多钱也没有用啊。

他可不想钱没花完,人先没了。

顾律师抱着严谨的态度,又再次确认:“谢先生,您确定不需要进行婚后财产分割吗?”

谢长乐肯定地说:“不需要。”

顾律师点头:“好,那我明白了。我近日就会与傅先生方进行交涉。在协商好离婚事宜以前,还请谢先生尽量不要与对方单独见面。如有必要,我会随同谢先生一同出席。”

谢长乐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顾律师起身朝着谢长乐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谢长乐将手搭了上去:“合作愉快。”

两人交握了片刻,又很快地分开。

-

送走了顾律师,谢长乐稍微放松了一些,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

把离婚的事情交给律师,应该能离成……吧?

毕竟结婚三年,傅奕行都这么冷冷淡淡的,比起夫夫,两个人更像是室友。

如果不是谢长乐主动,两个人在私底下不会有任何的交际。

当付出成为理所应当,得不到任何的反馈,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未来的剧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如果没有,谢长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当真正说出口“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谢长乐既有解脱,也有失落。

叮——

一道铃声响了起来。

谢长乐还以为有人找他,结果一看,只是广告而已。他解开锁屏,发现社交软件空空如也,没有一条新消息。

秦秋声估计还在冷静当中,而傅奕行……算了,不管他。

谢长乐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高中同学发的照片。

这位高中同学大概是抽空回了一趟学校,拍了一张高中校门的照片。

看起来高中校园没有任何的变化,门口的烫金招牌在日光下熠熠发光,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少年少女欢声笑语走了出来。

谢长乐手指一动就划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地退了回去。他看了这张照片许久,直至手机屏幕暗淡下去,才回过神来。

也许是看了这张照片的缘故,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

第一次遇到傅奕行是在六月的一天。

那时他高三,第二天就是高考。

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用不着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分出了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与继承家业的有志青年。

本来谢长乐还能向有志青年那边靠靠,可是在高考前夕,他知道了真相。

他原来只是谢家收养的孤儿,用来代替走失的谢家少爷。一个代替品而已,等谢家真正的孩子回来了,他自然就没有用了。

谢家不会留没有用的东西。

谢家人甚至没为谢长乐考虑一下,一点隐瞒都没有,就这么将真相赤-裸裸地摆放在面前,鲜血淋漓。

他们居高临下地宣布,等谢长乐十八周岁以后,就将被驱逐出谢家。这是真少爷要求的,他们还像是恩赐一般说,如果不是看在了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们连以往的花费都要一并追回。

完全接受不了真相的谢长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谢家,可是没有人来追他,他们全都围着那失而复得的珍宝。而谢长乐就像是一件垃圾一样,被弃之敝履。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想去见那些同样知道真相的同学,就这样流落在街头。

六月的夜晚不冷不热,夜风萧瑟。

谢长乐觉得浑身的热量都被抽去了,漫无目的的一直向前走。

走啊走啊,一直到力气耗尽,最后他蹲在了马路边上,一动不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去思考。

滴——

滴滴——

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接连不断。

过了许久,谢长乐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是傅奕行。

谢长乐认得他。

傅奕行比他高两届,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家境优渥、出身不凡还智商高,每学期的开学典礼都是他上去进行致词。

当然,谢长乐也不差,学校公告栏上贴满了他逃课的检讨书——还不是自己写的,全靠别人代笔。

傅奕行垂下了眼皮,看着这流落街头的少年,声音冷淡:“上车。”

谢长乐没有动,只愣愣地看着他。

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傅奕行发出了嫌弃的“啧”的一声。

然后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在了谢长乐的面前。

傅奕行的个子很高,影子落下来,把面前的灯光都挡住了。

谢长乐眯了眯眼睛,沙哑着声音说:“你不用管我,不要你——”

话还没说完,傅奕行就半拖半抱,强制将谢长乐带上了车。

谢长乐还想抵抗,但他被夜风吹了半夜,手脚发软,被轻而易举地压在了座位上。

车子启动驶出。

现在就算是反抗也没用了。谢长乐扭过头,靠上了另一侧的车窗,离得傅奕行远远的。

他咬了咬嘴唇。

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担心傅奕行问他发生了什么,害怕傅奕行知道真相后疏离厌恶他。

还好,傅奕行什么都没问,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车窗外。

璀璨的霓虹如同流星一般向后退去。

谢长乐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路过的地方有些眼熟——这是回谢家的路。

“我不要回去!”谢长乐说。

傅奕行正在看文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长乐咬咬牙,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傅奕行的手臂,再次重复:“我不要回去!”

傅奕行的眉头微微皱起,抬眸看了过来。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凝视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但谢长乐没有退缩,倔强地看着他。

最终还是傅奕行妥协了,低声道:“调头回去。”

谢长乐:“……”

该不是要把他送回到那个马路路口吧?

他也不敢问,直直地坐在了座位上,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来,但手指都紧张地搅在了一起。

还好。

傅奕行还有点良心,没有让他再次流落街头,而是让司机回到了傅宅。

傅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只有傅奕行一个人居住。

司机并没有下车,只有谢长乐抱着书包,跟着傅奕行走了进去。

咔哒。

玄关处的灯亮了起来。

傅奕行说:“你住二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长乐乖巧地点了点头。

傅奕行扔下一句:“不要打搅我。”就上了楼。

谢长乐追了上去:“等等!”

傅奕行停在了二楼的拐弯处,眉眼间有些不耐烦。

谢长乐踌躇了片刻:“就是……我能借住一段时间吗?等我有钱了,我会给你房租的……”

他现在就有钱。

谢家人以前对他并不吝啬,就算住五星级酒店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动用谢家的钱。

于是,他才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安静。

谢长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抿了抿嘴唇:“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当我没说……”

傅奕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可以。”

谢长乐猛地抬头,只能看见傅奕行上楼的身影。他不太确定,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真的可以吗?”

可以吗——

在空旷的别墅里都产生了回音。

傅奕行在三楼楼梯口出现,声线冷硬:“我不想回答重复的问题。最后一次,可以。”

谢长乐却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一声“可以”,让谢长乐在傅家住了许多年。

不管傅奕行如何冷漠,如何不近人情,但他终究是给过谢长乐希望。

那希望犹如萤火,又犹如虚假的日光。

才让谢长乐甘之如饴地持续了这许多年。

-

谢长乐抬手,遮住了上方耀眼的水晶吊灯:“啧……年纪大了,开始怀念从前了。”

傅奕行给了他一线希望,他也等了傅奕行三年时间。

算是……两清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傅奕行了。

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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