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骇的瞪大眼,老头儿越说越生气,开始口无遮拦的像个市井大爷一样骂起来。

“混账羔子……”

可见他如此,我却彻底松了一口气。

周槐之是个顶顶能隐忍的,即便回击也不会搬到明面上同太子闹,因为他懂得大局之道是牺牲小我成全大家。但若公然与太子周齐御讨公道,除非向世人宣告太子道行败坏的罪孽,不然按国法家规,他一个草民冒犯天威焉有命在?

心里溢满了感动,恨不能立即冲出殿门抱住周槐之,用最矫情的语气骂他那个“大傻子”。

不多一会,老头儿喊人进了殿,那*公公瞧我又安然无恙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你拿着这个去凤仪宫。”老头儿写了一张圣旨,让*公公盖了玉玺印章。

我再三叩谢圣恩,捧着圣旨出了殿门。

周槐之木木的看着我,我俏皮的冲他眨眨眼,示意一切顺利。

“公子,皇上宣您进去说话。”*公公也跟着出来了。

昨天见了周槐之也没说两句话我就睡着了,今儿一早他便入宫见家长,跪到这个时候。所以表情僵硬的很,逗了他几下也没把他逗笑。

现下已经未时过,他差不多跪了四个时辰,起身的时候摇晃,我用力搀着才没失态摔倒,没待缓过来,他就挣开我的手要进殿,

“等会你先回府,赤九在宫门候着。”

“我等你吧,父皇让我去凤仪宫一趟,不过皇后应是见不得我,很快会赶我走的。”

皇后看到圣旨估计会火冒三丈。

周槐之看了看我手里的圣旨,“你又说什么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皇最是明理,十分体贴谅解我们的。”

周槐之沉重的表情抽搐了两下,“全天下就你敢如此放肆,无所畏忌。唉,也不晓得是对还是错,到了皇后面前你掂量着些。等会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忙。待妥善了,我再同你细说。”

我“嗯”声,点点头。等他转身要走,我极快的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周槐之,我爱你!”

一瞬,不仅是他僵愣住,左右周围的宫人皆惊厥的忘记宫规礼仪,直刷刷的看过来。

转眼间,周槐之脸红了,*公公的脸白了。

“夫人此举实在有伤风化,老奴……”

周槐之回神瞪他,“你个老刁奴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唧唧歪歪的做什么?还不快点的引门进殿!巴巴的瞧着,你也只能等下辈子图念想。”

*公公被怼的老脸一红,“公子,您说什么呢?”

遂不敢再说,勾着腰背示意请进。

周槐之无奈极的咬了咬腮帮子,冲我说了一句,“回去收拾你。”就进了殿内。

*公公摇头叹气的将殿门关好,又招手喊来几个小公公带我去凤仪宫。

还没走下台阶,就瞧见一华服宫装美女带着十一皇子周瀚走近。依着礼,我顿足蹲身拜下去。

*公公迎上前,“娘娘,皇上今儿不得空,晚些老奴再派人知会娘娘。”

听着这话,这位十一皇子的生母雅贵妃确实挺受宠的,想来最近老头儿翻她牌子翻的勤快。

雅贵妃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娇艳饱满,丰润欲滴,一双浸满凌厉的桃花眼打量了我一会,才与*公公道:“本宫只稍稍打扰一会。”

“娘娘,老奴等会同皇上说,这些天皇上都是去娘娘您的长乐宫。若无意外,皇上还是会去的。可若现在娘娘打扰,怕是不大好的。”

雅贵妃并没有电视剧中那得宠妃子的跋扈,而是眼眶一红把周瀚拉到前头给*公公瞧,“本宫原是不想来的,可你瞧瞧十一皇子的模样!”

“哟,这是怎的了?谁打的?”

周瀚微微扬头,露出一张肿歪青红可怖的脸,悄咪咪的瞟我一眼,“郝子衿打的!”

“……郝小公子?他怎么会?”

我也觉得奇怪,郝子衿小朋友那就一个哭包,只有被周瀚他们欺负的份,怎么敢打的周瀚如此惨烈?年纪都小了两岁呢!

*公公愁眉拧了一会,觉得这事还是得进殿说一说,毕竟周瀚现在是老头儿的心尖肉,每天亲自提点教养的。

待*公公进殿,我便告身先去凤仪宫请安。雅贵妃却叫住我,盯着我手里的圣旨问:“小丫头在皇上面前请了什么旨意?本事不小嘛!”

“娘娘折煞民女了。”

“遮掩什么?还不说说什么旨意?”

我没恭敬的递上,令她没了耐心,使人过来夺了去。

眼睛刚一落在纸面上,表情先是一怔,随后憋不住笑起来,将圣旨送还到我手上。

“去吧,赶紧去!皇后瞧了定是会高兴的。”

我行了礼,准备离开。

雅贵妃忽而凉凉的警告道:“本宫这次便饶过周成毅那小子一次,下次再以下犯上,即便是本宫再大度,也容不得他屡次三番欺辱瀚儿。本宫也不是那等子是非不分的娇纵之人,你家世安府待我们好,本宫可从不会拂了你们的好意。

方才本宫问及瀚儿事因,他也有意替周成毅隐瞒,心中还偏帮着他。既如此你们若还不识好歹,便要自食苦果。”

我一愣,看向周瀚,“是小毅打的?”

只是稍稍韵味一下雅贵妃话里的意思,有点施恩望报的拉拢感觉,最后还不忘威胁一句。

好像她大有信心自己的儿子会登顶龙位,若我们不偏帮着十一皇子周瀚,就不给好果子我们吃,让我们识相一点。

难怪身为皇子的周瀚脑子简单,只喜欢逞威摆架子,原来是有个这样的亲娘。

不过雅贵妃能猜到周槐之和我并不是皇家供养的废物,想着来拉拢,有那么点小聪明。

周瀚大概心有不服气,瘪瘪嘴,气呼呼的说道:“哼,你得补偿我!”

这熊孩子眼馋小毅的玩具,一直想讹我,今天让他找着借口了。

小毅不是蛮不讲理的,更不会无缘无故揍一个皇子,肯定是周瀚招惹的。

碍于他娘老子在,我说话只能客气点,“回去我问清楚原委,如若真是小毅胡闹冒犯了,我必然提他来给十一皇子赔罪。”

“不用他赔罪。你赔偿些东西给本皇子就好了。”周瀚急忙阻止,

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雅贵妃皱起秀眉低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这么没出息,可周瀚态度十分坚决。

“十一皇子想要什么?”

“我想要滚轮小车,要望远镜,要千斤拔,要手枪……”

我……“不如十一皇子直接到咱府中搬?”

“真的?”

这熊孩子当真了。

我哪能继续同他争辩耗下去,见雅贵妃也有种丢脸的感觉,便只说会调查清楚原委,再另行赔罪,然后急忙让几个小公公带路去凤仪宫。

原以为会见识一下皇后暴跳如雷的场景,不想她午睡了没起,*嬷嬷在殿门前接过圣旨,神情十分冷漠疏离,

“夫人往后就少来宫里叨扰娘娘了,您每请一回安,娘娘身心都不大舒爽。您没那个诚心诚意,大家都省得安乐。太子殿下也允了话,下次不会再去世安府。您也莫揪着事儿不放,把那滩子水越搅越浑。娘娘一直敛着脾气,真要动真格,便会一刀切了世安府,永绝后患!”

这是最后通牒。

可哪里是她每次不舒爽?明明每次不是我跪几个时辰,就是被打板子。皇后这样交待打发,我真可以想象得到,周槐之在东宫疯成什么样子,把皇后气到何种境地。

回到世安府已经申时末,小毅散学后并未往朝曦院来找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没那么粘我了。便是让满月去请过来吃饭,也借口说今日学骑射累乏拒绝了。

“细月在康园伺候了吧?不会是她嚼舌根说什么了吧?”我总觉不大安心。

翠花手拧了热水帕子给我净手,“肯定是她说了。前儿你没回来,公子又不在府中,我火急火燎的去康园找小公子问一问,也可让他命令米管家还有吴管事、梅娘子想想法子去找您,可细月却仰着下巴嗤我。”

翠花捏着嗓子学起那细月的刻薄样,“主子去了哪里,你个做奴婢的只管候着服侍,去了哪里不去哪里,谁管得着?小公子正与*美人学诗认文,你在这里惊呼乱叫的扰了,小心给你板子吃。”

自细月被当作棋子混淆皇后和太子视听,一直没有机会跟她冰释前嫌。冷落之后便随侍在那傻美人身边。

起初我也不在意,因为正怀疑傻美人的身份和动机,觉得倒不如将错就错让细月隐藏到她身边,哪成想细月犹如牛屎粑粑糊上烂泥墙,嘿,还自个儿对了用处。

我侧头问另一边泡茶的满月,“你可是去同细月说了话?”

满月、细月从小在孔嬷嬷身边长大,二人感情好,宝月因为以前是三等洗脚丫鬟,便差着级别不怎么亲睦,而且细月常使唤她,然如今宝月成了贴身一等丫鬟,她却是下三等的,心里不得劲。

“说了,只是细月事事争强显胜,被打压了这么久,性子拗不过弯来。但夫人您别生气,干娘能一直留用她,因为她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只有点使小性子。”满月笑着递来一杯热茶搁在我手边,

“那小没良心的,真把我忘了?”

周成毅当真喜新厌旧,就这般给人勾搭走了?

身旁没人接话,心口有些拔凉拔凉的。

半大的孩子,真不好给他做家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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