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预想的撕咬疼痛并没有传来,我仿佛飞了起来,身子轻的像一片雪花,风在耳旁呼呼的刮着,鼻尖还能闻到一股非常清冽的香。

我觉得好像在哪闻到过。

“夏半知,你妹妹是个狠人啊一个女人杀了两头狼”

“这瘦胳膊小腿,真真是看不出来呢”

当我仿佛落地,被一股温暖包裹时,叽叽喳喳的有人围在我身边,虽然吵,但我却无比安心下来。

因为我知道我得救了,但我可以肯定带我飞的绝对不是夏半知。

谁呢

“姐姐,呜呜”

“妹妹”

“她还活着吗活着没有”

“活着祸害遗千年,她不会这么容易死。”

祸害

阿西巴,哪个讨厌鬼,这么不会说话

一声清冷落音,有只手在我脸颊上缓缓的抚摸,留下一抹令人眷恋的指尖温度后,却不多久又收走了。

有点像任俊贤还爱我时,抚摸我的感觉。

我怎么还会想到他

混沌的脑子里有了片刻的无比清醒。

我莫名其妙的觉得,当年也许我即便选择退出,但还是从未放下吧

有人说,在爱情里背叛是绝不可原谅的。可他除了背叛,却从没有任何另外一点对不起我。

我夏颖能看上的人,不是个人渣。

原以为经历了生死后,我应该放下了,这一刻再次濒临死亡,在极度的求生欲望之下,才突然莫名其妙的全部释怀。

这,也是我真正重生的开始

今儿开晴,我以为会暖和些,不想她们告知我化雪的日子是最令人受不住的。

歇过了一阵饭气,夏雨端来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汤。

我反胃的不行,作呕几次,却被她说:“姐姐,别装。”

我讨厌喝中药,前世一回没尝过,这穿越来,顿顿都摆上了。

“你的喝了”

“我伤好了,不需要再喝。”

“我这肩和腿养养就成,也不需要喝了。”

“大夫说最少还得喝三天,不然发炎可就惨了。”

夏雨两眼一瞪,一副由不得我反抗的模样。我只能捏着鼻子一口干了,苦的我舌尖发涩发麻。

吃了半月,我呼出来的气都是中药味。

“夏侯明,你跟娘到底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萎靡不振,茶不思饭不想”

外面响起了夏半知的怒喝声。

他回家的这半月,一天都没消停过。十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像青春叛逆期。但从这些天我的观察,他并不仅仅是叛逆。

“放肆,你个孽子,你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清海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敢这样直呼你老子的姓名”

“是,我是孽子,但你配当老子吗”

“你、你”外头院里的夏侯明气的喘不上气了,“给、给老子滚出去。”

“我滚出去,你就好欺负我娘,是也不是这回,我就偏不走了”

“好,好,好极了。”

夏雨晓得又要闹大了,连我手中的碗都来不及收,就跑了出去。可她也劝不得什么,反而被夏半知骂了一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多会,翠花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姑娘,你去看看夫人吧”

我无奈极了,“怎么了”

“她、她在梁上挂了白绫,”

天老爷,这真是闹个不休了。

我急的翻下床,鞋都没穿就往外走。

翠花一把拖住我,“别急,我及时发现收起来了,你过去劝劝便行,先将鞋穿上。我还没同少爷和二姑娘说,怕他们会闹的更大。”

贫贱夫妻百事哀,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半月前从狼口脱险,是寒梅苑里的美人儿公子救了我。虽然他们都这样说,但我总觉得昏死前听到的那句“祸害遗千年”的话不应该从那样美的出尘绝色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我受了重伤,夏半知找他的同学借了银子找大夫治的病,所以家中越发拮据。

家中有伤员,夏半知便从学院里搬回来照顾,可天天与他爹吵的不可开交。因为秦氏自那夜与夏侯明谈话后,突然沉默不语,像打了霜的茄子,失去生机一般。

经过院里时,我正巧看见夏侯明气的脸色铁青披了氅衣冲出去。夏半知恨恨的瞪着他背影,仿佛仇人似的。

从夏半知维护亲娘、妹妹们的态度,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坏孩子,可为什么对夏侯明如此不恭不敬

望着夏侯明消失的门口,我陷入沉思。

“出来做什么快躺回去休息”夏半知语气尤带着怒火,却又小心的几步走过来扶住我。

我微微一笑,“哥哥,我去看一下娘。她心情不大好,我陪她说会儿话。”

夏半知一顿,也不再反对,将我扶进了正院的寝房里。

秦氏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坐在床头,消瘦的脸连颧骨都凸出来了,眼神里空洞的没有一物。

“以前你与娘最亲近,你好生劝劝她。”

我抬头看着夏半知,“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恨他。”

“没有,别瞎想。我去莫大牛家借点柴来,要是我晚些回,你们不必等我吃饭。”

夏半知将头一扭,避及我的问题离开房中。

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能让翠花扶我到秦氏床边坐下。

对于血脉亲人间的相处,我真不熟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何况我还有原主的记忆。

“娘。”

“”

“娘的手脚好凉,翠花,你去燃盆炭火来。”

“哦,好。”

翠花出去了。

我伸出手抱着秦氏细瘦的腰,头靠在她胸间,听着她沉闷的心跳声。

“娘心里在痛什么同女儿说说,好不好这样憋着,我心疼的。”

我边说边用手不停的在她背后安抚似的拍着,她仍是没有一点反应。我不得不在原主的记忆里搜肠刮肚些儿时快乐的记忆,好一会后,我浅浅的哼唱起来,

“宝儿乖、宝儿妙,宝儿夜里呱呱叫,要在娘亲的怀里摇。摇啊摇,宝儿咯咯笑”

“云儿轻、风儿轻,宝儿闭上了眼睛,娘的宝儿入睡在梦中笑。”

这是秦氏哄年幼的原主睡觉的小曲,她自己编的。原主记忆中,那时的娘美的像天上的仙子一样,笑容格外明亮。

“唔”

床头的人终于开始有反应了,身子轻轻的颤抖,像是极度的委屈和伤心。

“呜呜宝儿,宝儿呀娘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

我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告诉她,“这世上任何事和人都有可能负你,但你的儿女们不会,我、哥哥、妹妹,是你用爱捧着长大的孩子,娘怎能为了爹而想不开寻死呢”

“你爹要同我和离,他要同我和离啊我嫁进夏家,辛辛苦苦了近二十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呀”

和离

我皱起眉头,看着秦氏伤心欲绝的样子,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情,说道:“娘是想不通,自己付出这么多,却不被认可,所以觉得人生不值,才要自杀轻生”

秦氏哭的越发狠了。

我斟酌了会,说道:“娘,你只在意爹的认可吗我和哥哥、妹妹呢我们这样的爱您,是因为您对我们的付出啊您怎么会觉得不值呢”

“宝儿啊,我若被休离出夏家,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面色一沉,郑重道:“爹若敢同你和离,我便与你一同离开夏家。”

秦氏哭声一顿,“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娘,哥哥也是像我一般维护您的,他若晓得,必和我一样决定,您担心什么呢”

“糊涂连祖宗都舍弃,你们是不想成家了吗”

“嘿,不嫁了,我陪着娘一辈子”

秦氏吸了一把鼻涕,操起手来打我,“混账东西,脑子越发不清醒了”

忍了几下,我不得不左闪右避的跳开,秦氏追着我累出了一身汗,虽哭的更加狰狞,但好歹眼底有了生气。

夏侯明为何非要同她和离

这时代和离可不是件小事,十乡八村也难找到一户。

我从昌郡何府回来,受尽了白眼和流言。秦氏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破灭,当然会绝望。

出了正院,我叮嘱翠花待秦氏醒来,泡一碗甜的糖水给她喝下,甜食增加血清素,使人愉悦,秦氏再颓废下去,估计得有抑郁症了。

回到房中,夏雨没有练字,眼睛红肿坐在桌案前发呆,显然是哭过了,看见我进来,扭过头背对着我。

我心里烦躁的很,没理她,只喝了杯水,又重新躺进被窝里。

“姐姐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

我一身疼,裹紧了被子才道:“我那是安慰娘的话。”

“可你怎么能说你和哥哥要一起与娘离开”

“爹肯定是下了决心同娘说了什么的,娘心中认定自己在家待不下了,我不这样说,她能觉得有希望吗”

夏雨沉默了,自我从狼群下救了她,语气没像以前那样自以为是,对我信赖了许多。

天色晚了,我们吃完饭,夏半知没回来,连夏侯明也没有。

直到酉时,宅门才被大力敲响,翠花一直和衣在我房里等着,紧忙跑了出去。

回来的是夏半知,夜里翠花什么也没说,但第二天看见他人时,才晓得他似乎与人打架斗殴了,脸颊和嘴角都破了。

本来夏雨又要拿出大道理说他,被我一把拉住,“哥哥有哥哥做事的道理,不要总置喙别人的对错。”

夏半知有些诧异我的话,也惊讶夏雨真的一句没多说,喉结滑动了数下,然后笑了笑说:“爹可能近日都不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他没事”

“为什”

夏雨追问,我阻止抢先了道:“知道了,哥哥会住在家中不去学院了吧”

夏半知默了一下,我接着道:“家中没有个男子,我们总觉不大安心。”

“嗯,我住家里。白天我不在家时,谁来都不要敲门。你们也不用去捡柴,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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