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想为这个时代的人展示后世的街舞,但是没有节奏鼓点,一个人在包厢中间尬跳总觉得怪怪的,于是沈方便动了用传统乐器的鼓、钹、锣来做架子鼓替代品的想法,好在只是打一个节奏,想来可以很轻易地教会矾楼的乐师。沈方留下了比较小的三面鼓,然后将三面鼓、铜钹、铜锣围着自己摆成一个半圆形,然后拿起一个鼓槌试着敲了几下,然后又调整了一下位置。
矾楼的琴师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方,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样,沈方准备打击之前,突然想起来一会儿需要有人帮他打节奏,便问李氏,“李掌柜,矾楼技艺最佳的鼓师可在外面”
李氏一愣,下意识地回道,“在啊,招财,去把李进义请来。”
一个伙计连忙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秀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见到沈方眼前摆了一排鼓,便是一亮,李进义虽然年轻,但是酷爱敲锣打鼓,成为矾楼为数不多的鼓师中,技艺最精湛的一位。
沈方冲李进义笑了笑,“李乐师,一会儿我会打一个节奏,你仔细看我的手法,尽可能打出一样的效果,可否”
“沈公子放心,小民定能做到。”李进义见这个霸道的沈衙内如此和善,倒有些出乎意料,出于对自己艺业的信心,他信心十足地应承下来。
沈方也不再多言,拿起两个鼓槌,略微叹了一口气,手中这物什极不顺手,若非他功力大进后,对于各种物什的感觉极为敏锐,还真不好用这普通的鼓槌打出架子鼓的节奏来。
沈方看了一眼瞪着大眼睛的李师师,还有神色各异的众人,微笑道,“让诸位久等了,为了献上下面的舞蹈,得有一个伴奏鼓点,仓促之间也寻不到合适的乐器,便用这几件乐器打个样子,一会儿请李乐师为我打节奏,沈某来为诸位献上舞蹈。”
话音刚落,沈方的两个鼓槌便落了下来,众人便觉心中一震,一种奇怪而又动感的节奏从这些乐器散发出来,这千年之后的音乐瞬间把这些人带入了奇怪的世界。沈方为了让李进义看的仔细,开始还打的比较慢,后来越打越顺手,便顾不上收敛,越打越快,每个人都听的热血沸腾,就连对沈方成见极深的李师师也面色通红,而李进义更是激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沈方的表演已经和他所学的演奏理论截然不同,同时也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原来鼓乐还可以这么敲打。
沈方敲打了约五、六分钟,便停止了敲打,这些乐曲的音色和后世的架子鼓相差甚远,他也仅能打出节奏点来,即便如此,眼前这些人也呼吸急促、如痴如醉,若是抽空造出架子鼓,岂不是瞬间可以成为大周最闪亮的明星不过,这个想法只闪了一下,便被远远地抛在脑后,沈方现在要办的事情很多,音乐却不是最紧急的选项。
“李乐师,”沈方唤了李进义一声,后者却在走神,恍然不知,沈方只好加大了声音,“李乐师”
“啊沈公子。”李进义回过神来,用敬畏的眼光看向沈方。
“你来试试”
“我”李进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鼓槌。
鼓声再次响起,相比沈方所演奏的节奏,李进义所敲打的略显生疏,但已经达到了后世一般架子鼓初学者的水平,用来做沈方舞蹈的伴奏已经足够。李进义刚开始还有些紧张,生怕敲不出沈方刚才的感觉,但是那强烈的节奏鼓点让他自己也兴奋起来,越敲越熟练,甚至有些地方和沈方敲打的还不一样,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反正沈方要的只是那鼓点的节奏,其余地方倒是可以任由他来发挥。
沈方站在包厢中间,闭上眼睛,回想着后世的曳步舞。曳步舞,又称鬼步舞,起源于后世的澳大利亚墨尔本,属于一种力量型舞蹈,动作快速有力。沈方脑海中的舞步与李进义所敲打的鼓点逐渐契合在一起,当他的胳膊伴随着脚步摆动起来,包厢中的众人便看到了沈方仿佛化身了鬼魅,看似在鼓点中前行,却原地呆着不动;左右摆动之时,也是大出所料,明明已经走了出去,却仍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再加上挥洒自如的侧踢、侧滑,众人目不转睛注视着沈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特别是李姓老者和吴姓师弟,他们还有学会沈方动作的计划,但只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些动作虽然并不比武术动作复杂,但难在熟练和快速的节奏感,仓促之间虽然可以做出来,但绝对做不出沈方的效果。
沈方又将原地奔跑、摇摆、侧滑、侧踢等动作配合不同的手部动作做了各方向的变化,显示了不仅可以在原地做这些动作,而且还可以根据场地的需要在各个方向进行移动,当他做了足够的示范后,便开始表演重头戏太空步。
严格意义上来说,曳步舞里的太空步与后世摇滚巨星迈克尔杰克逊表演的月球漫步并不相同,这里的太空步更加重一些,节奏感也更强,而迈克尔杰克逊表演的月球漫步却平滑自如,犹如在空中行走。沈方干脆先跳了一会儿太空步,让众人习惯了这种惯性,然后突然转换为月球漫步,只见沈方悠然地“向前”行走,结果身体却不住地往后退,沈方还故意将手放在额头,做出极目远眺的动作。
这个动作一出来,包括柴濮、吴隆元在内,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忍不住站了起来,象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沈方。
沈方转过身来,又做了一个月球漫步,不过这次是正常摆臂,回到原地之后,暗中积蓄腿部力量,踮起脚尖,飞快地旋转起来。迈克尔杰克逊首次表演太空步时,在太空步之后紧接着便是一个1080的旋转,然后脚尖支地,仿佛脱离了重力的束缚。这样的动作,沈方在前世练过无数次,如今有了换元境界对身体和环境的高度掌控力,他有信心超过三圈。于是,包厢中的众人便眼看着沈方象一个陀螺一样旋转起来,旋转之快,竟然只能看见一个残影,沈方转了足有十来圈,才脚尖支地立在包厢中央,足有一个呼吸才缓缓落下,沈方气息与平常无异,身体运动所需要的大量的能力,在雄厚内力的支撑之下,将这些费力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做了出来,而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注:据说迈克尔杰克逊可以原地旋转七圈半,但估计与45度斜立一样,有道具的辅助。。
最后的太空步与原地转圈显然比前面的曳步舞更加惊艳,所有的人齐声喝采,整个包厢象是要被掀翻,就连负责看守包厢的齐王府护卫也忍不住拉开一个门缝,从门缝中看了沈方全程的表演。而那些围在外面的鼓师、齐王府护卫、家丁,以及矾楼的宾客们,虽然没有福份目睹沈方的精彩表演,但只是那节奏明快、闻所未闻的鼓声,也让他们不虚此行。
沈方笑了笑,对李姓老者道,“李老,你来试一下”
李姓老者和吴姓师弟赶紧齐齐摆手,“前辈的动作,我们学不来,就不班门弄斧了。”显然二人刚才已私下交流,绝了与沈方比试的想法。
柴濮见自家武林高手打了退堂鼓,也认为理所当然,如此舞步岂能轻易使的出来,他端了一杯酒走到沈方面前,先让沈方饮了美酒,然后禁不住赞叹道,“子矩大才,这舞蹈新颖独特,闻所未闻,只怕很快便会取代蹴鞠成为京城百姓最喜欢的节目。只是不知道这舞蹈是何名字,又是何人传授”
“这舞步俗名广场舞,最适合百姓日常习练,可以强身健体,也能丰富百姓的业余生活,至于这舞步的来历,且容在下保持一份神秘。”
柴濮失望道,“那本王便无缘习练此舞了,实在可惜。”
“此舞并不难,相信李、吴二位高手已经学会,只是需要勤加训练,才可以跟上刚才那个节奏。”
柴濮用眼光看了一下李姓老者、吴姓师弟,只见二人同时点了下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今日不虚此行,不但欣赏了师师的歌艺,还见识了沈公子的琴艺、歌艺和舞艺。只怕用不了几日,沈公子的名号便会传入大内,得到父皇的召见。”
“承齐王殿下吉言,沈某便在府中恭候圣意了。”
酒席到这个份上,已是宾主尽欢,秦求如愿地化解了与于隆元、沈方的矛盾,同时在场的众人又欣赏了绝佳的表演。便是今后无数的日子里,胜吉十九年腊月十九夜里的这场宴会也会成为大周从宫延大内到勾栏瓦舍广为传诵的佳话。可惜,腊月十九注定将成为一个不眠之夜,并在此后一段时间内成为京城内禁止谈论的话题。只因,沈方醉了。
沈方习练内功多年,自信能将酒精逼出体外,所以在适才与众人喝酒之时,便来者不拒,喝了不少,本来只需动运内功便可将酒意压住,但刚才的曳步舞,特别是最后的旋转,他动运了大量的内力,而柴濮所敬的那杯酒,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草。
沈方醉了。
从表面上看,沈方与刚才在酒席上无异,还是一样的谈笑风声,但是沈方此时的脑海中却翻江倒海,两世为人带来的苍凉感和豪迈感让他忽略了此时等级森严的阶级和礼法的束缚。什么皇权官府、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此时在他看来便轻如鸿毛,他想到不久之后李师师便有可能落入柴勐手里,便觉得不能忍受,如果此时将她抢走又如何呢
柴濮率先起身告辞,接着便是于隆元、秦求两人也与沈方拱手告别,齐王府的大队人马一走,整个包厢便空了下来,李氏、李师师、慕敬等人等着将沈方送出矾楼,此夜便可圆满结束,但沈方还是做出了让他们心惊的举动。
“慕公子不走么”沈方似笑非笑道。
“待慕某将沈公子送走之后,便自行离去。”慕敬酒意已去大半,只是脸颊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绯红一片。
“慕公子还是先走吧。”沈方坚定道。
慕敬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意识到沈方若有所图,本能地挡在李师师面前。
沈方没有理他,直接大声道,“师师,你早在三岁时便与我认识,你经常去沈府找我,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李师师对沈方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沈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向她表白,让她极为难堪,“沈公子,你喝醉了,先请回吧。”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我知道,你是齐王养的歌姬,只怕过不了几日,你便会送进宫去,成为妃子但是,我不甘心啊”沈方最后发泄地喊道。
李师师听一次听说自己的命运掌握在齐王手里,略有些惊讶地问道,“妈妈,沈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别听他胡说,沈公子说的是醉话,你是妈妈养大的,便是成为妃子,也是从矾楼嫁到宫里,和齐王府无关。”
“那便是真的了”李师师眼含泪花道,对于嫁给比自己大五十岁的男人的恐惧,与从小视作依靠,最终却是利用自己的李氏的巨大反差相比,还并不能让年仅十来岁的李师师更加在意。
李氏见越说越僵,便把怒火转移到沈方身上,“沈公子,你出身富贵人家,昌国沈氏富甲天下,你的才华胜过金殿壮元郎,既有钱,又有才,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手,为何偏偏要为难我们家师师”
“李妈妈,既然你把话说开了,我也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师师可是你早年在湖州所救她本名叫王师师,乃是京城染匠王寅之女,小名英娘。王家自幼与沈家交好,英娘小时也时常去我沈家,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师师继续留在矾楼,靠卖艺为生。”
李氏脑中便如电闪雷鸣,王寅她也认得,只是早些年听说回老家的路上遇了劫匪全家丢了性命,没曾想他的女儿也叫师师,而且还极可能是眼前自己这个干女儿李师师。
李氏愣在当场,而李师师却疯狂起来,“我不是英娘我不叫王师师我不是英娘”李师师一边说着话,一边后退,最后竟然瘫倒在地,蜷缩在一起,象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