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你在想什么”邵太后见沈方似乎有些走神,便好奇地问道。
沈方回过神儿,看了邵太后一眼。别人看邵太后的眼神是充满了敬畏和崇拜,而沈方则是亲切,沈方的眼神,便是邵太后看了也觉得颇为温暖,两人都是重生之人,从遥远的未来华夏之地,居然都能重生到这个时空,两人之间便不可能有什么芥蒂与隔阂。只是生不逢时,两人相遇的不是时候,若是能生活在同一时期,只怕这大周的皇室早就变了。若以现在的年龄来计算,邵太后年过八旬,沈方还不到十六岁,但若以真实年龄计算,沈方如今已经五百余岁,邵太后也只是个小姑娘。
“太后娘娘,你听说过李师师么”
“当然听说过”邵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你说的李师师可是矾楼的花魁前些天你在矾楼与婧儿胡闹,好象起因便是因为她,难道她也参加了演出”
“谢幕之时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小娘子便是李师师。”
柴婧刚才看到沈方与李师师并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一对壁人,当时便有些醋意,这种醋意让她觉的是对李师师的背叛,所以便涨红了脸,打赏之时,她绯红的脸颊倒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听到邵太后与沈方谈起李师师,她便低头不语,生怕将话题引向自己。
“哦~”邵太后注视着沈方,“你想说什么”在她看来,这沈方肯定是仗着同是重生者的缘分,想让她用太后的权力将李师师赐婚给沈方。
“刚才,你的乖孙儿齐王,想将李师师献给官家。”
邵太后笑了起来,“你怎么把濮儿也得罪了,他可不是惹事的人。”
沈方便把他故意去抢李师师、云娟、香君,然后用柴勐的手书让柴濮下不了台的事儿,详细地讲给邵太后听。柴婧听的忍不住捂着嘴笑,便是邵太后也乐不可支,指着沈方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邵太后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柴勐,在柴勐的注视下,有一多半人都看到沈方正襟危坐,而邵太后和昌国公主却被逗的很开心。这些人暗道沈方狡猾,知道讨邵太后的欢心,柴濮更是远远地向邵太后陪笑,但是他的眼中却流露出对沈方的忌惮之意。
“你啊,无赖起来,还真是让人想揍你一顿。”邵太后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若你是我,你会这么做么”
沈方与邵太后对话之轻松随便,让柴婧和旁边的李德远等人汗颜不已,柴婧生怕沈方惹恼了老祖宗,而李德远则是心中暗叫,乖乖了我的熊,这沈方好大的胆子。
邵太后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上来,我没有你放的开。”
柴婧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祖宗,却有一种看到了一个青春少女的神奇感觉,自从沈方进入了她的世界,威严的老祖宗便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邵太后却根本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她直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李师师颇为乖巧,父母早亡,不如让她进入坤宁宫,侍奉于娘娘,平时也能给太后娘娘唱个京剧。”
“让我收她做干孙女么”
“太后娘娘,能这样当然更好。”沈方嬉皮笑脸地说道,“只是太后娘娘地位尊贵,只怕师师姑娘消受不起。”
邵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不愿过问世事,可这世事却也绕不开,既然如此,还不如和想见的人见一见,想来,这李师师也定非凡俗之人,不然怎么能把你和婧儿都迷住。至于地位,这李师师也当的起老身的干孙女。”若论历史中的地位,身为文艺女的邵玉涵怎能不知李师师的地位还远胜于她。
“老祖宗,我哪里有”柴婧羞赧之极,低声说道。
不一会儿,李师师便被李德远带了过来。李师师在经过柴勐之时,向皇帝、陈皇后、申贵妃敛衽一礼,离得近了,李师师身上淡淡的清香之气袭来,伴随着如天籁般美妙的声音,恍若仙人,让本来志不在此女的柴勐心动起来,看向柴濮的眼光便多了一分赞许。这柴濮虽然在名望方面不如晋王柴灏,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晋王献的那几个女子,只知道刻意逢迎,空有一副好皮囊,时间长了也颇觉无趣,正好能换换口味。
柴勐父子二人眼看着李师师怯生生地拜见了邵太后,却不知道太后娘娘今日因何事显得颇为精神,又是打赏,又是开心到乐不可支,如今还破例接见一个歌姬。柴濮暗怀鬼胎看了沈方一眼,被沈方眼光中的冷意吓了一跳,赶紧躲闪开,等他已经避开沈方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乃是齐王,而沈方只是昌国公之子,即使以驸马的身份也比自己低一大截,于是便挑衅般地瞪向沈方。柴濮眼色的变化,并没有惊动柴勐,却被晋王柴灏的世子柴棠看在眼里,刚才沈方虽然没有和柴棠打招呼,但趁人不注意时给他的眼色,让他知道沈方并没有因为成了他的姑父而忘记自己这个“结义弟兄”。齐王柴濮觊觎太子之位,便是爹爹和自己的头号敌人,若是能借助沈方的力量让柴濮在爷爷面前吃点暗亏,那是再好不过。
柴婧与李师师乃是极熟之人,但是在邵太后及沈方面前,两人却同时表现出矜持的模样,李师师给邵太后行了大礼之后,向柴婧敛衽一礼,柴婧也只是点头微笑,并没有说话。
邵太后仔细打量李师师,只见李师师年纪虽小,却比贴身侍奉的宫女还要高,只是身形瘦弱,看上去还有一丝稚气,同时又有一股淡定从容的风采,即便是面对自己,也没有露出惊惶失措的神色,再加上清丽绝俗的容颜,这样的女子,便是自己也喜欢万分,何况沈方乃是后世之人,阅人无数,见识不凡。
邵太后情不自禁地看向沈方,想要看出沈方心里打什么主意,沈方只当邵太后的审视如无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不作声。
“师师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邵太后笑道,“不知师师小娘子可否长住坤宁宫,陪我一段时日。”
李师师闻言一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方。“蒙太后娘娘抬爱,小女愿意。”
“好好今日你便与婧儿搬到坤宁宫,人多热闹一些。”邵太后高兴地说道,“我也不会白让你侍候,我今日收你做干孙女,赏你长宁公主的封号。”
李师师闻言大惊失声,跪倒在地,哭泣道,“太后娘娘对小女的恩典,小女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我也愿意以祖母来侍奉太后娘娘,只是小女粗弊,公主这个封号,小女无福承受。”
邵太后给柴婧使了一个眼色,柴婧急忙过去将李师师搀扶起来。
“柴家的公主虽然有上百个,但公主的尊号却从来不会随意封赏,老身这几十年来从未破过例。今日,你和沈方为我排了这么一出戏,足见仁孝,便是我那几个孩儿也不如,沈方已成为柴家的女婿,无需再赏,可是你这乖巧的孩子,我见了实在喜欢,今日便破例赏了,看哪个敢从中作梗,为难于你。”邵太后说到后面,声音严厉起来,便是沈方也感觉到寒意。坤宁宫中自然有柴勐的耳目,邵太后这番话倒有一半是讲给柴勐听的。
李师师只好红着脸应了下来。
李德远向柴勐、陈皇后等人传太后的懿旨,柴勐听到之后也觉得有些诧异,但邵太后的旨意,他从来没有违反过,在这元旦大典,他更得作出纯孝的样子,便站起身来,带着皇后、贵妃、嫔妃和几个皇子、皇孙向邵太后道喜。
邵太后见到自己的儿孙辈都来到近前,同样十分开心,在受了大礼之后,把柴棠等重孙叫到案前,吩咐他们坐下,赏了一些金玉之物。“今天过节,就给你们几个放一天假,到了明日记着跟师父好好地学习,多学一些本领,也能帮助皇帝做些事情。”
柴棠等人忙跪下谢赏,并炫耀起自己的学问来。沈方看到柴棠在邵太后面前也是一副稚童般的模样,腹诽不已,但现在自己身份尴尬,他也只好板着脸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皇帝,我为你选了一个干女儿,今后便是你们夫妻的五女儿了,你可愿意。”
“娘娘一向高瞻远瞩,孩儿自然愿意。”柴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差点将成为自己妃子的李师师,痛快地说道,谁也无法听出他的不甘与无奈。
柴勐既然应允下来,接下来便是礼部的官员按礼仪准备玉碟册书,柴勐、陈皇后、申贵妃赐给李师师见面礼,李师师向柴勐等人行了大礼之后,便有宫女引着李师师去偏殿更换了公主的服饰。
参加元旦庆典的达官显贵们,见到邵太后在经过二十年的沉寂之后,居然再度做出惊人之举,当众替皇帝收下义女,并册封为长宁公主,连忙山呼万岁,为皇家的兴旺而喝采,为太后娘娘的慈恩浩荡而心折,而李师师由矾楼花魁摇身一变成为长宁公主,更将成为一段传奇而被后世津津乐道。
要说皇室宗亲对李师师被册封为长宁公主最为不满之人,便是柴濮,他前面刚向爹爹提出将李师师献出来补充后宫,没有一刻钟,太后娘娘便宣布了收李师师为干孙女的懿旨,这种打脸的速度如此熟悉,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矾楼的遭遇。而此时,沈方就在太后娘娘身边,难道这沈方凭借武功将自己与爹爹的交谈听了过去,然后借机蒙骗老祖宗,用花言巧语说服老祖宗下了懿旨。
李师师被封为广宁公主的消息象是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大内,然后逐渐传到京城的每一家正店、脚店,勾栏瓦舍。
田燕儿、美琦见李师师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宦官带走,便知道必然有封赏,原来以为李师师能发一笔小财,没曾想眨眼之间,便一步登天成为大周的公主。妙香楼的田燕儿、矾楼的云娟、香君平时和这个小妹妹极熟,关系也情同姐妹,但此时连她们对李师师也充满了羡慕和嫉妒,更不用说其它人。美琦呆呆地看着卸下的行头,眼眶里面含着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戏台的幕布被拉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宦官,这名宦官气势威严,排场极大,身后的宦官、宫女们象老鼠见了猫似的,跟在他的后面,不敢发出别的声音。
童贯和那些小宦官们一见到来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爹”童贯叫的很亲切。
吴成笑着点了点头,“道夫,你表现的不错,刚才官家都夸你了。你跟着沈公子再多学些本领,待沈公子离京之后你再回来。”
“是。”童贯赶紧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