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六年多日夜不辍的修行,沈方的内力、拳法早已达到一般补元境界高手难已企及的程度,所以才能一掌把王可儿和张茹的宝剑击飞,避免了张茹受到暗伤。此时,王可儿也吓得面色苍白,与张茹一样都后怕不已。张茹本来还想说几句不服输的场面话,但牙关颤抖出卖了她,最后这一瞬间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心思。
而围观的武师、庄户子弟看到沈方威猛的表现,忍不住喝起采来。
“师姐,你与可儿打成平手,不必再打了。”沈方劝解道。
张茹缓了会儿,才冷声道,“用你多管”张茹看了王可儿一眼,见王可儿此时气势全无,心知那“圣境”估计也是偶尔碰运气施展出来的,如果是生死相博,以王可儿没有争斗经验,几个照面便可将其击败。但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毒蛊之术又不能用在擂台比武之时。
“茹儿妹妹,这场比斗却是我输了,”王可儿此时突然冲着张茹说道,“我已倾尽全力,可是妹妹却还有余力。”
张茹见王可儿在优势情况下认输,倒也不想落得下风,谦让一番,拾起落在擂台上的宝剑与王可儿携手跃下擂台。沈方见两人都没有答理自己,也没有尴尬窘迫之意,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沈蕙和沈德围了上来,满脸全是崇拜之意。王可儿和张茹的武艺已高得可怕,沈方空手就能夺了两人的白刃,岂非说明,沈方的武艺已远超两女。
王家护送王可儿的两位武师与沈方早就认识,此时过来见礼,少不了恭维一番,沈方回了礼,却并没有将刚才的救险当回事儿。
其中一名姓诸的武师问道,“二公子,去年在下曾与公子一搏,尚能平分秋色,没想到公子的武艺已精进如此,这些时日可曾有前辈高人指点”
沈方平淡的回道,“诸师父,我练的和转塘其它人练的并没有什么两样,就是每天坚持罢了。”
诸姓武师听了,却并不相信,只以为沈方在隐藏什么。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哪个不是五更起,三更眠,只靠勤修苦练,这一年多时间哪里能有这么明显的进展他却不知,修习内功最在顺其自然,常人练功,往往奔着某个目标,达到了心喜若狂,达不到则心灰意懒,能够长久修习,而不生绮念之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是为了练够某个时间而练习,在练习过程中也是心猿意马,真正对功力提升的有效时间百不足一。而沈方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无论练哪个功法,只会一心一意练下去,别的什么也不想。除了每日五更起来打坐,辰时至巳时练习轻功、拳法和箭术外,每到晚间,不是仰望星空以养天地之灵气,便是放空心思,陷入寂静。到了亥时休息时,真气自然在体内流动,彻夜不息。并没有人教授过沈方睡梦瑜伽、睡功等睡梦中养气的功法,沈方只是天长日久的修行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自己修行的方法,如果是有心之人,可能会总结起来,配上口诀,便自成一种功法,甚至自创修行流派,但沈方哪里有其它心思,只是每日坚持着,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想过要达到什么境界,这便是所谓的福至心灵吧。
沈方回到自己的住所,自然与王可儿、张茹交流起修练心得来。张茹把“光明圣境”介绍得天花乱坠,道法通天,全天下武功无有出其右者,自己一时失手实乃在光明圣境中修练时日太少的原因,言语之间多有让沈方和他一起去海外小岛练习武功的意思。张茹刚来转塘时,抱着便是抓了沈方就走的想法,没想到沈方的武艺精进远超她的想象,她根本没有把沈方抓走的能力。既然强夺不可以,便用功法来引诱了。
沈方也想面见师父、师娘,倒不是为了练功,而是单纯的想念。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师父、师娘是最理解自己、疼爱自己的人,父亲从小便不喜欢在学业上不开窍的自己,既使反应迟钝,他也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远不如对其它兄弟姐妹般热情。沈方原先决定过了上元节,便随张茹去海外服侍师父、师娘,顺便一起练功。没想到王可儿此时出现了,而且带来了一个更让他心动的消息。
“观音心法,与我们以前练的功法极为相合,不限时间、地域,只要修行功法,便可进入极乐胜境,亲见诸佛菩萨讲经说法,而且修练至换元境界后,便可与同在极乐胜境修练之人相见,虽远隔万里,也如近在眼前。”王可儿缓缓说道。
别说沈蕙和沈德,就连沈方和张茹此等已修练至补元境界之人,也难以想象,世间居然有此等功法。这极乐胜境与光明圣境相比,正如大海与湖泊,不可同日而语。张茹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反驳道,“哪里有这么神奇的功法,如果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我爹爹和娘亲何必再专门创造一个光明圣境。”
“观音心法哪里是随便可以学的,只有普陀庵的尼师可以由师尊、师叔们亲自教习。我特别请示了师尊,师尊说二公子可以练习这个功法,我才说的,要是其它人,还得等师尊同意,才能修练此功。”
沈蕙和沈德连忙扯着王可儿的衣袖说道,“可儿姐姐,问问你师尊,我能跟着学吗”
张茹心知王可儿不会在此事上欺骗自己,虽然不相信极乐圣境的神奇,但还是有好奇之心,假如学会此功,岂不是可以随时与父母相见了但她不好意思向王可儿央求,便扭过头去鼓着嘴不再说话。
“可儿妹妹,我们五个人都学的是一样的功法,能够一起修练这个观音心法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去落伽山,由师尊亲自相教。”
“转塘这边也没什么事了,过了年,不如我们一起去翁山岛,翁山岛有我们的产业,离落伽山也很近,学习起来倒也方便。好吗,师姐”沈方对众人说,但只征求张茹的意见,沈蕙和沈德自然会跟着他去翁山,但张茹就不一定了。
“我就不去了,我明天就回去陪爹爹、娘亲。”张茹想了想说,“出来时,只说过在钱塘呆两三天就回。”
“茹儿妹妹,要不让你爹娘一起来杭州过年吧,正好能一起给你过生日。”王可儿笑道。
张茹吃惊的看着王可儿,倒没想到居然有人还记得她的生日。
“茹儿姐姐快过生日了太好了。”沈蕙、沈德高兴地拍手叫了起来。
“师姐,你就留下来吧。明天安排一艘快船,十日之内,师父师娘便能到杭州。”
张茹看了沈方一眼,她心里知道父母干的是造反的大事,说起练功的地方,也只说是在海外一个小岛,离杭州不过四五日的海程。这沈家应该还不知道父母亲在耽罗聚众造反之事,要是沈家知道详情,他们还会待自己如宾客吗。
“明日我遣人回去问问,如果爹娘不来,过了年我就得回去了。”
~~~~~~
腊月二十三,规模空前的十方水陆法会在杭州城西十余里外的灵隐寺隆重召开,杭州城里城外所有的寺院道场,以及周边州县的寺庙均安排僧众参与胜会。沈家为了此次水陆法会准备了米面果蔬,只是灵隐寺外的暖棚便搭了百余座,做饭的厨子、帮忙的居士高达数百人。十方水陆法会连着召开四十九天,每个参与胜会的僧尼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供养,逃荒至杭州的穷苦百姓不必在杭州城内沿街乞讨,只需在灵隐寺念几句佛号便可以得到沈家提供的棉衣和吃食。一时之间,沈家之善名传遍整个两浙路。
张宛娘陪着沈括参加了法会,捐献了供养,便一起回杭州。新婚之后,只过了一个月,便不得不和沈括分床而居,让这个急于为沈家增添人丁的新娘子,又羞又恼。在沈氏墓园,她只能在白天才可以与沈郎说上几句话,一到晚间,便被夫君劝进自己一个人的卧房。起初,她只以为是沈郎悲恸,无意与自己做别的事情,过上些时日,自然就恢复如常,后来,她才知道,这样的生活,要继续二十七个月,这让刚过上甜美日子的张宛娘如何能忍。
腊月二十三这天,张宛娘本来准备好好地尽沈家主妇之仪,结果发现沈家在灵隐寺举办的法会,除了为沈披、沈括的亡父、亡母祈福以外,还大殿上在两老牌位之后,还摆放着柳氏的神主。在柳氏生前,张宛娘与柳氏情同姐妹;柳氏亡故后,她耐心等待沈括操办丧事、守丧三年,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取代柳氏在沈括心目中的位置,没想到新婚刚过一个月,便遇到了婆婆的丧事,两人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感情。更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沈括仍然对亡妻念念不忘,这让原本对柳氏心存感激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充满胸中的只有憋闷与怒火。
马车中的沈括看到张宛娘一脸不愉的神色,不解其意,关切地问道,“娘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身体很好”张宛娘冷冷答道。
“那为何这般模样”沈括也有些不乐意,张宛娘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我怎么了”张宛娘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的模样难道比不上柳家姐姐,自从十五岁开始,我便跟了你,你何时在乎过我的感受。”
沈括气为之一结,过去的妻子与丈夫对话,一般都是称呼丈夫为郎君、官人,自称妾身、奴家或小名,象这种你、我之称,既冷漠又无礼。偏偏此时在马车上,稍一大声,沈家的丫鬟、下人便听了声去,凭空惹出一些事端,传到张蒭和张宛娘两个兄长耳朵里,倒成了自己欺负张宛娘年幼了。这张宛娘结婚之前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如今却不近情理,让他头疼不已。何况,这十五岁是如何算起,难道从见第一面起开起计算吗沈括面沉似水,不再吭声,张宛娘眼见沈括没有好言抚慰,更加伤心,便低声抽泣起来,让沈括更加慌神。
灵隐寺方丈寺,沈方与王可儿二人与慧妙禅师侃侃而谈,王可儿的师尊慈航师太乃是登地菩萨,在江湖中没有什么名声,但是在佛教徒中却是观音菩萨的化身,特别是前些年,慈航师太在两浙路各寺庙讲经布道,留下无数法脉,为禅林所景仰。慧妙禅师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乃是禅宗一脉有名的高僧,虽然并无武功,但佛法禅机却甚为精通,遇到慈航师太的真传弟子,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好一阵交流印证,虽然谈不上有所收获,但更加坚定了求法之心。
若论禅机佛理,沈方与王可儿自然无法与年近六旬的慧妙禅师相比,但王可儿亲历极乐胜境,对佛菩萨的法言深信不疑,讲出来不由得慧妙禅师不生实信;而沈方则心思纯净,话虽然不多,但也绝无戏逛之语。三人说的不亦乐乎,张茹却听得直瞌睡,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和尚好生无趣,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绕来绕去,也是个贪色的假和尚,要是自己用手指在他的脑门来一记爆栗,这和尚顶着犄角还会谈色谈空吗
张茹想起恶作剧,不由看着慧妙禅师露出微笑,慧妙禅师不知所意,也微笑示意继续和王可儿探讨佛理,此时旁边侍奉的灵隐寺监院道行和尚看到张茹精灵苦怪的表情,眼睛一亮。以道行和尚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三个少年都是补元境界的少年高手,这个年龄能进入补元境界,论天份当然是一流,王寿光的女儿王可儿,是慈航师太的高徒,他自然不敢得罪,可这张姓女子却没有什么后台,如果能擒了献给师父慧通大师,师父的功力必然又可大进,自己的功力也会水涨船高。
至于如何擒来,倒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那昆仑山紫霄观的元真子正在寺中作客,无人知其行踪,正好为我所用。
历史上,张氏对沈括多有虐待,沈括甚至因此落水,救起后,渐渐不治而亡,从始至终,沈括没有表达出休妻的意思,一方面,张蒭确实对他有提携之恩,但另一方面,沈括和张氏之间必然也有情谊。在本书中,想用现代人的角度对两人的关系进行解读,希望张氏与沈括都有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