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得里特见火候已到,便不再沉默,“萧将军勿要多言,吾议已决,明日发兵五万,接应崔圣、高义。”

金奉义大喜,忙跪下谢道,“多谢元帅相助吾等连夜回耽罗报信,让战神大人、春溪君放心。”

萧得里特奇道,“大辽与耽罗国战,与你何干,你谢什么”

金奉义自知失言,连忙道,“吾等家眷俱在耽罗,如无天兵相助,恐有危险。”

“那也不差这一夜。”萧得里特不以为然,“来人,搬一桌酒席过来,贵使与我等同饮。”

金奉义不敢再大意,急忙回道,“谢元帅。”

金奉义食不甘味,但只能强颜欢笑,曲意奉迎,喝了一会儿,身后的吴泰平、李建元盘算着时机已到,正准备发作,只听右首有一位将军站起身来说道,“元帅,末将观耽罗使臣的两个汉人护卫甚是威武,不如与末将一博,好让诸位兄弟开开眼界。”

他旁边另外一名将军也站起身来说道,“正是如此,喝闷酒都喝出鸟来了。”

萧得里特笑骂道,“成文、成武你们两兄弟一肚子坏水,不过这两个汉狗乃是护卫耽罗使者而来,戏耍可以,断不可取人性命。”

“那有什么乐趣”萧成武喊道,萧成文在旁边拉了拉他,萧成武会意过来,便答应道,“遵命”

萧成武与其兄萧成文臭味相投,已知其兄之意。比武之中,虽有意避让,但刀剑无眼,伤了两个贱狗的性命,是多大的事儿

帐下诸将也是轰然起哄,显然酒后比武已是辽国的传统。

吴泰平、李建元听到萧得里特和辽将对其的侮辱,暗中咬牙,心想,你们想找死,那正好。

萧成文、萧成武手持宝剑来到大帐中间,吴泰平、李建元也低着头走了出来。

萧成武道,“你两人先吃五斤羊肉垫垫肚子,别说我们辽国欺负你们。”

吴泰平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不用,我们不饿”

“好好来,上酒”

两个护卫各持一皮袋酒入帐,在萧成武的示意下,递给吴泰平、李建元两人,两人相视一笑,拔开软木塞便将其中的烈酒饮了一半多。

众将轰然叫好,这一皮袋酒足有五斤,这两个汉狗武艺如何暂且不论,这酒量就是在辽国也属于一等一的汉子,不少将领倒是不忍见到萧成文、萧成武兄弟二人“失手”将此两汉狗斩杀当场。

吴泰平、李建元两人也是畅快地叫道,“好酒”

江湖中人,岂能无酒,两人本是爱酒之人,但光明教军中纪律甚严,他们也不敢犯禁,如今要行大事,有烈酒相伴,倒也痛快。

大帐亲卫将吴泰平、李建元的配剑送了过来,这两把配剑只是普通的配剑,在出发前,从星宫中随意找了两把,他们身为天将,所使的武器自然是宝剑,岂能持之深入敌营。

两人随便摆了个防守的架式,虽然刻意的降低自身的威压,但在辽帐诸将看来,这两名护卫却象是高手。

萧元亮察觉有异,忙起身喝止,但萧成文、萧成武两兄弟早已持剑冲了上去。

高手不出手,出手必见血。吴泰平、李建元可不是普通的高手,他们两个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原本就是补元境界的一流高手,如今整日在光明圣境修练,武功比换元境界的普通超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让。他们知道一旦出手,便隐藏不住,便不再保留实力,互相给了个眼色,便朝萧得里特、王澉奔去,而萧成文、萧成武在空中便身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诸将竟连吴泰平、李建元如何出剑也没有看出来。

萧得里特并无武功,他的笑容还未褪去,只见帐下人影一闪,一把宝剑已刺入自己的胸膛,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听到刺杀那人似乎说了一句,“玩够了吗蠢材”

我玩什么了萧得里特使劲儿想,但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就是永远的黑暗。

护卫全部被吓傻了,一个呼吸不到,萧得里特、王澉、萧元亮、萧成文、萧成武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头脑人物便象被屠鸡杀狗般死个干净。

吴泰平、李建元又砍杀了几个将领,诸将象妇孺一样,只知道下意识的躲避,而忘记了他们手中也有宝剑,也可以反击,虽然反击也没什么用。

“李天将,走吧,干正事去了。”吴泰平甚觉无趣,一把拉过呆若木鸡,看傻眼的金奉义,冲天而起。

李建元嘿嘿一笑,用蜡烛将大帐点燃,便也划破帐子冲了出来。

帐子中这才传来呼叫声,“有刺客灭火啊”

吴泰平、李建元出了帐子,将金奉义放下来,喝道,“跟着我们跑,别走失了”

金奉义知道计划有变,他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很想回应,很想跟着跑,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步也迈不动。

吴泰平一个巴掌把金奉义打得转了好几圈,最后趴在地上,他恶狠狠地说,“真没用,不想死就跟上。”

这一个巴掌倒也将金奉义打醒了,他连忙爬起身来,跟着吴泰平、李建元跑去。

吴泰平、李建元在大营中寻到粮草所在之地,驱退看守,用火折子点燃,见火光已起,知道任务已完成,便抓起金奉义向大营西北方向冲去。大营中的辽兵渐渐得知主帅及众将伤亡惨重的消息,顿时象炸开了花,象这种主将丧命,绝大多数护卫及直属军队都是死罪,如果不能擒下刺客,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虽然辽军们摸不到吴泰平、李建元的衣角,但是并不防碍他们不顾误伤袍泽,箭如飞蝗。纵使吴泰平、李建元两人速度惊人,身法变幻莫测,但还是不提防,让金奉义中了一箭。

金奉义闷哼一声,也不敢呼喊,深怕两位天将大人将自己丢下。耳听着辽军的呼喊声、利箭的破空声渐渐稀少,这才放下心来。又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看到前面出现无数持着火把的兵勇,金奉义暗道,吾命休矣,只听吴泰平喜道,“前面可是李天将”

“正是恭喜吴天将立下大功”

说话之人,金奉义也认得,正是东胜军主将李昊穹,万万没想到,光明圣教居然安排兵马策应自己,果然是有情有义、算无遗策。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又听到吴泰平说道,“李天将,你安排手下将这个累赘带回大船,我与你等一起行动。”

李昊穹一摆手,两个士兵过来,架起金奉义来就走,金奉义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此时金奉义又惊又喜,喜得是危险已过,自己已立下大功;惊得是看起来光明圣教所谋甚大,莫非想凭这不到一千兵马就想与北辽十万大军相抗。

李格非这一路上见到李昊穹、赵满贯等将领带着手下几百个弟兄将所遇到的辽国明哨、暗哨直接斩杀,从来不说一句废话,也不多做一个动作,便知道这帮匪军果然是杀人越货的行家里手。他们看到大营方向的火光后,开始登岸,冲到最前面的就是李昊穹和吴启两名天将。这两位天将武功各异,“小摔碑手”李昊穹擅长格斗擒拿,空手夺白刃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要一搭手,对方便骨折筋断,失去战斗力;而北边军主将“没着拦”吴启有一手暗器功夫,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一些想要逃跑或发警信的辽兵便是被他一招毙命。

一路推进极快,不一会儿便遇到了金奉义三人,并得到了辽军主要将领被一扫而光,顺便把高丽主帅也斩杀在当场的消息。李格非的心脏跳得飞快,他万万没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看样子北辽高丽联军必败。

但李昊穹等人却没有丝毫兴奋之色,依然按原计划摸向敌军大营,到了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后,李昊穹便传向随他过来的几个大周禁军小队长,“已到敌军大营旁边,现在就看诸位本事了。”

禁军小队长早被李昊穹、赵满贯等将领及耽罗士兵的手段折服,此时便答话道,“请李将军放心,必不辱使命。”

只见十几辆小型投石车一字排开,先将一桶一桶的火油投入辽军大营,然后将引信点燃,将炸药投了进去,只见敌营之中火光大起。从西军那里运来的火油,一旦沾染极难清理,遇火便着,如果沾到身上,一条命便丢了大半。

李昊穹等天将看得仔细,知道了大概,便笑道,“论起这杀人放火,还是大周有办法,我们用这火油来放火,应该比投石车快多了。”

众天将也笑着认同。四名天将,一人提了两桶火油,施展轻身功法,避开如无头苍蝇乱窜的辽兵,将火油投到投石车射程之外。然后由吴启将点着引信的炸药,一片火油的地方扔一个,果然这点火的效率高出不少,远远胜过投石车的误打正撞。

十万人的军营,遮天蔽日,想要烧掉可没这么容易,虽然西北风甚急,火借风势,将不少帐篷点燃,但辽军中也有不少将校发现了耽罗军队的虚实,不断地拆了帐篷,空出隔火带然后绕过火面向这千余人包围过来。李昊穹见敌势凶猛,便命令把剩下的投石车全部烧毁,大周禁军往岸边撤走,赵满贯则带着四百光明教军断后。

辽兵骑马,很快便有一支百人骑兵绕过火面冲了过来。四名天将互视一眼,竟同时迎着箭雨冲撞上去。如果是千人的齐射或许还会让李昊穹手忙脚乱,但这些天将在黑暗中听风辨音,反应极为敏锐,一冲进骑兵队伍中,骑兵们的攻击便落在空处。李昊穹等人此时也不敢留手,使尽霹雳手段,将这百人骑兵队伍悉数全歼,而这时赵满贯已经带领手下士兵用林木在唯一的通路上建起三丈纵深的隔离带,然后二话不说,直接燃起了熊熊烈火。然后也不等天将们的命令,直接扭头就走。

李昊穹等人施展轻身功法,从森林那边绕了回来,只片刻工夫便追上了赵满贯部。

“赵部校,干得不错。”李昊穹夸奖了一声,自从出了秦胜叛逃之事,李昊穹便极少夸人,他以前夸奖秦胜的次数更多,结果却遭受了背叛的奇耻大辱,连夸奖别人都成了对自己的讽刺。但是这次他们按计划干得漂亮,将敌军大营绞得大乱,却平安脱身,无论如何也是大功一件。

出来追击李昊穹的是一支万人的骑兵队伍,他们刚绕过火面便看到前面有一百余匹战马因失了主人发出不安的嘶鸣,地上躺着一百多具斥候队伍的尸体,而更远的地方有一片火海,燃烧正旺,并逐渐向左侧的森林蔓延,一旦把森林点着,这西北风一吹,大营便会再次陷入火海。

“汉狗狡诈”领头的萧安福不甘地骂道。如今元帅和几位大将殒命,大帐中,萧安福见机不妙便躲到卫兵身后,两名汉将急欲脱身,便侥幸逃得性命。待众将回过神来儿,才发现,剩下的几个将军居然成了辽军中地位最高的将军。虽然这些人中,谁也不服气谁,但每个人指挥两万人的军队还是绰绰有余。

萧安福命令士兵砍伐隔火带,士兵们知道火势滔天,此时离三百步不到的地方砍伐已经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但现在都知道萧安福正处在气头上,哪个还敢违命。

上万名士兵借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去砍树,萧安福皱着眉头盯着前面这片火海,计算着大营的损失,正在这时,他听到码头方向传来更大的喧哗声,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漫天的火海已将整个新安大营照耀如同白昼,不时还传来火药的爆炸声音。火药之物,大周用来进行城池防御和矿石开采,没想到耽罗人也学会了使用火药,这汉狗还敢说没有勾结耽罗萧安福一边气愤难平,一边下达撤军增援码头的任务。新安本是海岛,如果码头被毁,难道让他们游回高丽吗

新安大营的码头里面已有二百余艘各式船只,如今被火油和炸药点燃,留守船只的辽军自然或被烧死,或落入十月间的黄海冻死或淹死,张天端可没有仁慈到浪费时间搭救辽兵的地步。

韩睿站在远处另一艘船只上面,和其它光明教兵一样满脸崇拜地看着为首的一条大船,张天端和章惇看着眼前的火海,表情各异,但没有一个人露出欣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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