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内侍抬着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进来,身上伤痕累累不说,脸上也是鞭痕斑驳,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长相,看着也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议政殿中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怎么打成了这样”“谁下的手”“这什么时候才能醒”
此刻再看谢家三公子的伤势,和赵帆比起来,显然已经算是运气极好的了。
赵毅大惊,颤巍巍起身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着赵帆进来的内侍哭着回道:“回禀皇上,今日顺天府把四皇子送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模样了,太医看了也素手无策,说是现在只能看四皇子能不能挺过来了”
“你们都给本宫让开”
吴昭仪推开一众拦着她不让的内侍宫人,径直冲进了议政殿,抱着昏迷不醒的赵帆痛哭道:“皇上皇上留他是为了护着赵家天下,可如今,竟连自己的亲子都不要了吗”
一众人内侍们拉也拉不住,齐齐跟着吴昭仪跪在殿中。
众人沉默到了极点,吴昭仪哭泣的声音就变得异常的清晰,“谢珩如今不过区区三品,家里人就敢谋害皇子,若是他再高一步,岂不是将皇族之人随意斩杀”
今日被打得昏迷不醒的是四皇子,去谢府找事被砍断了手臂的那个也是吴昭仪的大哥。
也是倒了血霉,短短一天之内,吴昭仪的两个的依靠都废了。
她哭的凄惨,“我等性命本也无足轻重,可皇上任由他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危及到您啊”
赵毅低喝道:“住口”
群臣闻之色变,吴昭仪这话若是说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谢珩是个领兵的武将,年少轻狂不说,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完全不受掌控。
老皇帝面沉如水,“谢珩”
谢珩眸色如霜的应道:“臣在。”
“今日之事,你有何话说”老皇帝怒气上涌,沉声道:“朕惜你之才,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将军府。
温酒刚进了府门,还没来得及回到院子里,小厮便匆匆的追上来,同她道:“将军和三公子进宫去了,说是让少夫人勿要忧心。”
温酒愣了愣。
今天晚上来的是赵帆的舅父,而不是刑部的人,应当是后宫那位盛怒之下的行径,老皇帝未必知情,现下长兄和三哥自行进宫去辩上一辩,大约还能争得一两分生机。
可这着实太冒险了。
这可真是要命
刚接管五万墨云骑一天的谢将军,和还未入仕的未来首辅,这得碰上多大的运道,才能从这桩足以灭九族的错案里全身而退。
她还未说话,小厮侍女里忽然有人低声道:“三公子今日打的那个人真是四皇子”
“方才杀上门来的那人确实是镇威将军吴成峰,四皇子的舅父”
“这可怎么办才好鞭打了皇子,这就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猛然反应过来的小厮侍女们顿时惊慌失措,四皇子虽不是嫡出,也不像瑞王那样拥护者众多,可当今皇上对他却也不差。
这要是真的怪罪下来,将军府里这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成。二五万.
一众人齐齐看向温酒,其中几个径直朝她跪了下去,“将军府马上就要大祸临头,请少夫人发发善心,放了我们吧”
金儿看不过眼,怒道:“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平素将军和少夫人待你们不薄,如今皇上还没怪罪上来呢,你们就要、就要”
“金儿姐姐,你是孤儿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家还有老父亲和幼妹要养活呢我可不能死啊”
跪在地上的小厮直接就打断了金儿,十来个人跟着符合道:“是啊是啊我家里还靠我月钱养活”
“我还想缺媳妇呢就这么死也太冤枉了”
“你们胡说什么”
另外几个在旁边看的怒火腾腾,都是拼命为了保住将军府的,结果这些人一转头就急着要跑。
金儿道:“将军和三公子才刚刚进宫,也许也许什么事都不会有。”
跪在地上那几个说什么也不听,一个劲儿的朝温酒磕头哭求:“少夫人,求您行行好,我们给您磕头了,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好。”
温酒语气极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想走的,这便离府去吧。”
金儿急了,连忙拉住她袖子,“少夫人,您这是”
跪在地上磕头的七八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了声:“多谢大少夫人”“多谢”便起身飞快的逃出去府去。
余下十余人急道:“少夫人怎么能”
温酒抬眸道:“他们说的不错,将军府这次恐有大祸,你们之中若是想走的尽管走。即便谢家今日能逢凶化吉,也绝不会追究你们弃主逃生之罪。”
到底是生死攸关之际,也怪不得他们贪生怕死。
“少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金儿着急的说道:“我们已经是谢家家仆,若是皇上真怪罪下来,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就留在这里,即便是死,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就是金儿说的对”
“求少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众人都急了,一个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屋檐下的灯火飘摇,温酒看着他们着急的神色,忽然有些鼻酸,她作揖,朝众人行了一礼,“多谢诸位今日对谢家不离之恩。”
众人连忙还礼,“少夫人严重了”
温酒道:“从今以后,只要温酒活一日,必叫尔等衣食无忧”
“谢少夫人”
“现下,你们先去换身衣服,都湿透了,莫要病了,之后还有得忙呢。”
温酒让众人散了,独自去了谢玹的院里,镇宅的宝物还在他床底下安安静静的躺着。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拎在手里就转身出府。
金儿撞见了,连忙问她:“少夫人您出府做什么”
温酒握紧了手里的包裹,面色苍白如纸,眸中却有万千光芒流转。
她说:“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