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站在风口处,袖子里灌了冷风鼓鼓囊囊的,秀发在也风中凌乱,她看着平静的水面,忽然回头问道:“春姨,你真的觉得牺牲换取得来的强大值得吗”

大司礼听到她的名字手里法杖险些未拿稳,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素衣半寐着看她,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司礼挪目不去看他,大声道,“上竹筏。”

底下的人将竹筏一个一个放入水中,竹筏上绑了许多鲜花,那些新娘就像坐在花丛中,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这一哭就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不少人开始用袖子拭泪。

素衣的竹筏在最右侧,他站在竹筏上没有理会那些哭声,岸上离他们已经有些距离了,湖面的上的风将她们的哭声刮碎,还未到岸边就已经破碎,只有行驶过来的水波纹。

湖面空气骤冷,水面泛起寒霜大雾,竹筏底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稳稳的朝湖心驶去,素衣他们被包裹在雾中,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而湖底传来狞笑声。

湖面开始掀起波涛,竹筏晃动不安,有竹筏已经开始沉水,那个新娘吓得大叫,“救命啊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素衣跳上邻筏,拔下她发髻上的发簪,小小竹筏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往下一沉。

一个,两个,三个,素衣飞快踩着竹筏,一把拽住落水的新娘,发簪狠狠掷了出去,湖底的东西没想到今年还有伏击,惨叫一声,鲜血立即涌上湖面,殷红的鲜血被湖水冲淡,落水的新娘早已吓得腿脚发软,浑身冰冷。

素衣拽着她飞回了自己的竹筏,手刀而下,砍下一根竹子踢飞,竹子横在了水面之上,素衣稳稳的落在了上面。

“不想死的就跟我一起反抗,流光谷学的功夫都喂了狗么”他的声音极冷,湖面上的寒雾似乎也暖和了些。

那些新娘止住哭哭啼啼,有的已经学着他站在竹筏上,“能回去多少个就回去多少个,回去的只管说,是仙人说太过铺张浪费,让你们回去的。”

“你们真当湖底是什么仙人么只不过是披了仙人的外衣就要拿你们做祭品。”素衣大喝一声,聚气一掌劈向了水底的怪物。

那怪物越聚越多,通通朝着竹筏进攻,好几只围着一个竹筏,上面的人被晃荡的险些跌入水中,有的怪物就聚在一起将竹筏生生往下拽,势必要将竹筏沉入水底,流光谷的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双方斗成一片,不过湖底的怪物明显灵力低上许多,湖面染红了大片鲜血。

有的竹筏已经破损,岌岌可危,那些怪物也学聪明了逐个击破,拽着那破败的竹筏往前冲,素衣跃起,从天而降一掌击碎了竹筏,姑娘也跟着落了水,这一落水那些怪物就纷纷拽着她的衣衫和腿,素衣沉入水中拉着她往上,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也跟着被拉下水。

那姑娘吓坏了死死抱住素衣,他这一下也动弹不得,一咬牙直接敲昏,一掌震碎了她的衣衫,踹翻了几只拽住她衣衫的怪物,奋力往上游去。

刚趴上竹筏边缘,几个新娘已经将竹筏并在了一起,七手八脚拉着新娘往上,素衣脚下一沉,心中一冷,连忙道,“快走”

话音刚落他就被拖入水中,灵族水中的视线极差,可如今素衣分明看得真切,水底下根本不是什么仙人,有的都是长着长长触手的怪物,他们的触手滑而不粘,脑袋上挂着海草,只有一只大眼睛长在头顶,泛着死气。

这种怪物基本上都是邪祟影响了周围的生物的衍生,没有什么意识,只有一个指令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素衣闭眼沉着感受水下的情况。

这寒雾是灵力怨结而成,会蒙蔽人的五感,湖面上的大雾就是如此,那些新娘此时应该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急的团团转,岸上的人同样因为这浓雾不散而心焦,早些时候这个雾早就散了,湖面平静如初。

素衣捻指心中念诀,拂袖而去那些怪物见了光纷纷逃散,他骤然睁眼,水里的压力刺痛他的眼瞳,就是现在,他腾空而起,湖底传来炸裂的声音,素衣破水而出,迸溅出巨大水花,浪花掀起数十米。

他双手交叉,悬在空中,对准前面的浓雾,大喝一声破,浓雾豁然掀开一条口子,竹筏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淡出浓雾,目送最后一只竹筏出雾,素衣已经汗如雨下,湖底下的怪物法力在他之上,他只能做到这样了。

忽而湖底伸出两根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双脚,也就忽然间,素衣狠狠摔在水面,溅起水花,重新沉入水底,这一次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任由藤蔓拽着他一路拖向最深处。

湖底的人似乎故意戏弄他,拉着他一连撞翻几个暗石,素衣胸口一疼,咳出血来,绿色的血逐渐消融在水中,他艰难抬头看了眼水面,从湖底看水面是非常诡秘的,幽绿色的湖水包容了所有杂物,有已经枯萎的浮萍,也有水草,更多的是游来游去的小鱼,从他的角度看来湖底的杂质太多,原本外面看着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不清。

好在,那些竹筏没有回来。

好在,今年只有他一人。

好在,还有一个挂念他的人。

天行州的人太多,他就是其中一个普通的人,每年许多人死去,又有许多人新生,即使他回不去,心也安,那个傻姑娘会一直等他回去,会为他流泪,会为他难过,也就够了。

“敢动我的人,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一只蝼蚁。”那人的嗓音低沉的厉害,听上去有些年岁,仿佛在这湖底住了许多年。

他被许多石柱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那人就在阵法中间,阵法中间又被八块巨大的石柱团团围住,像是一个阵法,那人被困在阵中,常年浸泡在水中,石柱表面变得光滑,生了苔藓。

素衣僵停在水中,苔藓拉着他入了石柱阵,定睛一看,那石柱下皆是森森白骨,都是这么多年来嫁给他的年轻女子的尸骨,若是被伤被杀消失殆尽,而这底下的白骨说明那些姑娘全部被当了食物,还有养料。

暗处又伸了两根藤蔓缠住了素衣的手,藤蔓分散生长的枝叶爬过他的身躯,石柱里的人突然大笑,“没想到流光谷居然还藏了男人,哈哈”

“你是谁”

“你管老夫是谁老夫已经在这湖底近千年还差一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惜你坏了我的好事,而你又是男人,男人的肉不好吃,又柴又硬还臭,你说怎么赔偿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素衣也很硬气。

石柱阵突然动了,更多的藤蔓覆上了素衣的身体,藤蔓的顶端细小尖锐在不断生长新的嫩芽,瞅准了素衣的五指和裸露的躯干就钻了进去。

素衣的十指微颤,这些藤蔓在吸他的血,遇到鲜血的藤蔓更加兴奋,往素衣的身体里钻,他明显感觉到藤蔓吸附在他的指骨中,贪婪吸食他的血肉,手上和脚上顿时鲜血淋漓,他完全没法克制的大叫起来。

“你真当老夫这么好说话吗老夫要慢慢折磨你直到你死,既然你这么有担当放了那些人,那么就由你一个人承受也不是很公平。”石柱阵里的人哈哈大笑,“年轻人,你真的以为救得了那些人吗不出三日就会有人乖乖落入我的口中。”

“痴心妄想”素衣一字一句狠狠骂道,他在水中,身上却被冷汗浸湿,整个身子像都被撕扯开来,有数以千计的银针狠狠扎进他的身体。

“瞧瞧,不用三日,如今就有人落下来了。”石柱阵里的人大笑不止,水面上的人不知是谁一直在扑通挣扎,她惊慌失措想在水里找到一个可以支撑的的物品,不断地的下沉又浮起,浮起后又下沉,循环往复,而岸边站着一群人看着她,眼睁睁的见着她往下坠。

“去。”阵里的人喝了一声,那些怪物又重新慢慢朝女子靠拢,原本只顾及挣扎的女子突然被水怪抓住了一只腿,口中的那就救命还没说全就狠狠落了进去,这一次没有大雾,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沉入水中的千岄连忙闭口,拍拍胸部将呛了胸腔里的水逼出来,扑通挣扎中发现有怪物抓她的衣衫和脚,水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眼瞳微微泛红,她靠着感觉打翻几个,试图往上游,一根藤蔓牢牢困住了她的腿,她刚刚露头深吸一口气又被拽回湖底。

这一次真的没有再上来。

千岄被藤蔓拽着一路拖着落入深处,远远的瞧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身上布满藤蔓,她眼前一眼,是素衣。

她不再抗拒藤蔓任由它牵引着往更深出,快接近素衣时,千岄袖中飞出飞纱捆住了石柱,借着石柱的力量停了下来,一掌过去斩断了藤蔓,牢牢抱住了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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