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泄露了千音谷的地址,才让千音谷遭此横祸,师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狐族祭司救了我,他说与师父是旧相识咳咳,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此时他看上去已经是个垂暮的老人,说这些话时候老泪纵横。

“我知道,从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师姐不怪你,师父也不会怪你,千音谷的师弟师妹都原谅你了。”千岄伤心落泪,短短一天她在千音谷最后的两位同门也要没了。

他们相见时,千乘唤的她名字,那时她就知道她活着千乘十分意外,那么当初千乘就不在谷中。

“那就好,那就好”千乘安心下来,他重复着这句话,沉沉倒了下去。

“千乘,千乘。”她晃晃千乘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反应。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她熟悉的人忽然全部离她而去,她最害怕的是这些人的离去是因为她。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像千媚突然告诉她千音谷不在了,师父也不在了一样。

御风观的尸体逐渐消散,地上只剩下一滩滩血迹,她拎着君莫辞的头从新回到了绵雾城。

绵雾城也是静悄悄的,城内都没有过路人走路的声音,她忽而想起三剑宗有一天出去了许多人,那个时候他们就在为今天做准备。

绵雾城十里内没有一个活口,千岄走进李府,将君莫辞的人头随手一扔,人头骨碌骨碌滚出很远,撞到了栏杆,最终沉进湖底。

她满身血迹,牌匾上的千山月那么扎眼,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是千媚为她准备的卧房。

和千音谷的一模一样,她的房内放了满满一柜子的衣物,一打开花花绿绿的华裳摆满了整间柜子。

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转头看见了千媚给她做的斗篷,挂在衣架上,绣花还未绣完,绣的是流云和碎花。

她取下斗篷,刚握在手心就觉得十分温暖,她披在了身上,斗篷比她预想的要长许多,一直没过她的膝盖。

千媚知道她怕冷,于是连斗篷也做的大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偌大的李府已经空空荡荡,不光是李府,绵雾城也十分安静,像极了曾经大雾绵雾城的深夜之间,冷的让人无处可逃。

她身子一歪俯身在地,吐了大口的鲜血,殷红的鲜血落在灰色砖土上那样触目惊心。

又是一大口,她在三剑宗喝下的热汤和每日泡的寒潭极大程度损耗了她的身体,这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她的天真让身边人付出了代价。

她挣扎站起,踉踉跄跄往外走,一时间不知去何处,山屴倒下的地方正开满了鲜花,她沿着花路一路向前。

她想起了很多,将千音谷的过往又在脑海里回忆一遍,那些曾经她几乎要忘记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

整个人都被掏空一番,那条路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向前,直到在一处崖边停下,她的一只脚几乎迈了出去。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绵雾城,李府尤其明显,那大片青翠的荷田开的正旺,夹杂着朵朵荷花。

千媚最喜欢荷花,她说荷花媚而不俗。

千岄一下瘫软在地,眼前的路断了,以后的路也断了。

“我不该执意去三剑宗,你说的对,我和他不是一路的人。”千岄眼泪簌簌落下,哭的伤心。

可惜什么都回不来了,她想重新开始的,她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是造化弄人还是就是有缘无分。

为何死的是他们千岄宁愿代替他们去死。

报仇,无论是谁杀了千媚,都要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她知道君莫辞只是领命,腰间还挂着三剑宗的要事牌,这个命令一定是掌门下达,他去执行的。

无论是谁都必须要为千媚的死付出代价,哪怕他是穆一尘的师父。

千岄咬紧牙关,唤出流火剑,她要去那个想去了很久却一直没敢去的地方。

千音谷,千岄差一点就没有找到千音谷的入口,当年她为了不让旁人进入,下了好几个障眼法。

踏入谷内,已是一片废墟,屋舍倒塌,亭子也倒了许多,这里根本看不出曾经那么热闹。

凭着记忆往里走,里面更是荒芜,这里灵气也不够旺盛,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来过。

走到禁地,那口棺木好好的躺在树下,那棵树的花谢了大半,枝头零散的几朵挂着。

树下落了一地的花瓣,千岄上前推开了棺盖,里面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安静躺在棺木之中。

她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污,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手心里握着另外半块川玉,身下是大簇大簇的蓝色花瓣。

千岄伸手,她的身体温凉,就像棺木里的人只是睡着了,受药物的影响,她的这幅身子已经不行了,一运用灵力,体内就有灵气阻塞,她必须回到原来的躯体之中。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手里的川玉,躺在棺木里的她眼睛突然睁开,一个虚体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你是谁”那女声空灵婉转,千岄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她坐在树上晃着小腿,整个灵体只有人的轮廓,像个隐形人,将枝头微微压塌一点。

“哦,你回来了。”那人认出了她,“这身体比你身上的那副可强多了。”

“你是谁”千岄反问,按理说千音谷不会再出现其他人,这个虚无的灵体是怎么回事。

“呵呵。”她轻笑两声,仰躺在树枝上,脚踝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我在等人,等我的要等的人。”

“你等的是谁”

“反正不是你,我要等的人会找到我,然后他就会带我去找我的主人。”她捂嘴偷笑,“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你拿去便是。”

本来就是她的身体,这人狂傲的似乎恩赐给了千岄,有个人在这里看着千岄多半不太舒服,而且如果她中途出手,千岄必死无疑。

“好了,我知道了。”那女人咯咯笑了身体忽然分散,就像一阵风刮落了树上的花瓣,吹了一些花瓣落在了千岄的身上。

千岄再次伸手触碰手中的川玉,脑海里一直在想刚刚的灵体是谁,又在等谁,川玉对她都没有任何吸引,她也没有要侵占她身体的意思,只是借助她的身体温养。

千岄觉得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棺木外的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化成了一只狐狸,她再睁眼,视线就落在了树上的花瓣之上。

柔和的吹落花瓣洒在她的脸上,她的鼻尖痒痒的,川玉不断输出巨大能量将其包围,逐渐整个人都被光芒笼罩。

她在一泉温暖的泉水之中,身体里的没处毛孔都感受到了暖意,之前那种不适再也消失不见,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棺木边。

千岄坐直了身体,肩发上的花瓣滑落,她身上穿着的喜服被脱了下来,又换上了之前满身血污的衣裙和斗篷。

她小心将喜服叠放干净,从新盖上了棺盖,掌心聚火直接燃尽地上的尸体,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污。

若是直接这样杀回三剑宗,她也不知能有几分胜算,她要先去一趟流光谷,将珠花还给素衣,他托付的事情是她没有办好。

出了谷重新封印结界,里面那个虚体看样子许久都不会离开,也不知她在等谁,若是没有等到又如何。

千岄易容进入流光谷,街上的人比以往还要多,他们都兴高采烈的拿着灯笼,有的还只是半成品,店铺出人意料的全都关上了门,不是关门,是改做灯笼了,这三条街都在编织着灯笼。

可能是有什么节日活动,千岄没有理会,径直进入流光谷,在谷内找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素衣的身影。

令她意外的是流光谷换了大司礼,换成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她的颧骨很高,看人时眼神总是带着不善,似乎从来都没有笑过。

“你找谁”这个大司礼还很喜欢管事情,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前在流光谷逛一圈也不会有人问她话。

“我找素衣。”

“”大司礼有些莫名其妙,身边的老侍女和她耳语几句,她的表情终于正常了些。

“她不是离了谷再也没有回来么多半是死在外面了。”大司礼毫不客气。

“怎么可能呢他还给我寄过信。”千岄不敢相信,大司礼瞥见了她手里的珠花。

“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今我能确定他已经不在了,你手里的珠花就是我们谷内人的精元所化,一般都是将死之人化身一个物件,给活着的人一个寄托,你看那珠子的光泽和成色,你何时还在别的地方见过”

大司礼的话彻底让她崩溃,“怎么怎么可能呢”

“珠花只有在他心爱的人身上才会发出这样的光芒,你给我。”大司礼顺手拿走她手里的珠花,“你看。”

珠花果然暗淡无颜色,变得和其他普通珠花无异,大司礼将珠花还给她,“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她能这般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不必再寻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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