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草,谁特么乱扔东西,这么高是想砸死人啊。

玉城下意识控着怒红剑急急往后退了一步,那道黑影正好从她鼻尖前落了下去,正是这么一错,她看清楚了这个坠落物。

我去是个大活人!

咦,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我曾见过的。

我靠,这不是内张三吗!天上真掉下个张妹妹了!

电光火石之间,玉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手给自己套了个闪现,就着手里的洗衣盆摆开架势,砰地接住了张三。

这一接,接得石破天惊,别看张三瘦瘦小小的,好家伙,那洗衣盆垮喳一声,当场被他砸碎成了八瓣,里面的衣服哗啦掉了大半,怒红剑也因这力道往下坠了三分,堪堪擦着峡谷下的树林飞过,留下一道摇曳的绿浪。

玉城以超人的臂力,抱着裹在一堆湿衣服里的张三,缓缓降落在峡谷下的一片草地。

她像扒拉灶里的烤土豆一样把昏迷不醒的张三从湿衣服里扒了出来,然后让他平躺在松软的草地上。

随后,玉城检查了一下双眼紧闭,满脸鲜血的小少年。还有气,心脏跳得也很强劲,看来只是被吓晕了。

玉城拽了一件湿衣服来擦干净张三脸上的血和泥土,一边擦一边琢磨不透这张小炮灰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联想起上回破庙里奄奄一息的张三,心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炮灰体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凉凉?

玉城看着眼前虚弱如纸的张三,触及到他还温热的肌肤,心中升起一丝不忿,鲁迅果然诚不欺我,这书里的世界实在是太荒唐,每页的字缝里都写着吃人!连小孩都不放过!

哎,谁叫她倒霉,掉到这本该死的男频文里。

她无意识地轻轻戳了下张三乱糟糟的脸蛋,这小炮灰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从头到脚写着“死亡如风,常伴吾身”八个大字。巧的是,每次她都恰好救了他,难道两个炮灰凑到一起,能够负负得正?

可这样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她这个炮灰前辈,以后还是多发扬一下传帮带精神,多提点提点张三,帮他从Lv.1升级到Lv.10,从小炮灰变成大炮灰,这样应该就能活久一点了。

玉城在心里碎碎念了许久,也没见张三有转醒的迹象,不禁忧愁地皱起了眉头。

“醒醒……张三,三儿,三妹妹?”

……怎么越喊越怪了这。

早知道就把缇云叫过来了,照它叨叨逼叨叨逼那劲儿,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死人都能被它说活了。

算了,还是手动唤醒吧。

玉城伸出大拇指,狠狠地掐了掐张三的人中,不得不说效果立竿见影,少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皮下的眼珠子滚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意识从黏稠的混沌中拔了出来,猛一睁开眼,还不太能适应光明,光晕重重揉杂着一抹浓重的青色,像蒙在雾霭中的料峭春山。嗅觉比视觉更先苏醒,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弥漫,他浑浑噩噩地想,不是春山,是桂花树。

小时候,一到秋天,破庙前的桂花树就会开花,米粒大的桂花结满枝头,站在树下摇一摇,就会落下金灿灿的桂花雨,浇得他满身的香气。

路过的人笑,连小乞丐也爱花香哦。

另一人接道,他是乞丐嘛!估计是想要熏熏身上的臭味吧!

诶哟!

那人绊了个狗啃泥,他捂着脸爬起来,恶狠狠地朝庙门口坐得四仰八叉的一个老乞丐发火:妈的,臭要饭的腿还伸这么长!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老乞丐挠着背慢悠悠地说:随你吧,打断了记得赔钱啊,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不然我这臭乞丐死了也缠着你。

说着老乞丐竟是席地躺了下去,哼叽一声闭上了眼睛,气得那人直跳脚。

他收回目光,默默拈下肩膀上的花,干净的,小小的,还没他的指甲盖大。他把花放进嘴里,嚼了嚼,收紧眉头,涩的。他固执地把它咽了下去,又抓了一把,放在嘴巴里,忍着苦涩大嚼特嚼,满嘴的桂花香气。

“醒了吗。”

一道清洌如泉的声音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梦忆,视力逐渐恢复,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先是一愣,随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席卷上心头,他急忙侧身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臂弯,掩耳盗铃般希求她不要看见自己现在这狼狈的样子。

“嘶——”一番猛烈的动作,令张三忍不住痛呼出声,又如卡带一般,咬住唇,只无声地轻颤。

喂,拜托,能不能不要一看见我就自闭好吗?难道我是吃人的大灰狼吗?

玉城趁他看不见,双手成爪,作势亮出自己的犬牙,一脸狰狞,然后无语叹气,伸手捉住张三的一只手腕,轻轻地摇了摇。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儿歌点播: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唱出来了啊喂,给我斯到普!

忽然,她注意到身前这块草地快变成暗红色了,循踪而去,一股鲜血正从张三身下缓缓流淌而出,而张三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又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只喘气。玉城立刻放弃怀柔政策,直接“破门而入”,强行掰开他蜷起来的身子,翻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心隐约可见森森白骨,伤口齐整,一看就是剑伤。

你妈的,哪个傻逼干的!

玉城感觉一股火气猛地窜了起来,烧得她快变成一壶开水,暴躁地顶着壶盖,扑腾扑腾响。

我不气我不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玉城把胸臆间这股暴虐之气压了下去,眼中却还是冰冷一片。

张三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眨也不眨地望着这陌生的穹顶,夕阳的流光从窗边流淌而下,眷恋着不知身在何方的他。

他慢吞吞地从榻上支起身子,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连骨头缝里都散发出酥痒的惬意,他用暂时空白的大脑想,他之前一定睡了很长很香的一觉。

抬起双手,干净而完整,只是右手有一条横贯掌心的线条,颜色比周围的皮肤要浅得多,似乎是新生的痕迹。

张三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还身处在梦中吗?

窗外逐渐传来剑啸声,他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穿上鞋子,循声走了出去。

绕过空无一人的外间,再绕过如同小山一般四处堆积的书籍卷轴,他甫一开门,哗——,一场金灿灿的旋风雨卷着香气,不由分说地朝他迎面袭来,桂花吹入屋中,落得满地都是,他僵在原地,睫毛上还挂着一枚小小的桂花。

他把它拿下来,桂花骨碌碌滚进掌心。

他抬起头。

玉城手执怒红剑,从树上震落的桂花依偎在她的剑锋上,随着不断变换的剑招,流淌成蜿蜒而灿烂的金色河流,搅动着满院子的香气。

哗啦——

玉城还剑入鞘,万千朵桂花在这同一刻猛然砸地,激起浓郁的香气。

密密匝匝的声音中,隐藏着轻轻的喘息,一滴汗水从玉城的额角滑落,她逆光回眸。

“你醒了。”

茶室内。

玉城如同牛嚼牡丹般将茶水一饮而下,对她而言,这些茶水只有苦和更苦一点的区别。喝完茶水,她半阖着眼,刚刚练了剑,把心里那些火气都发泄了出去,此刻通身舒泰,整个人都平静了不少。

张三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感觉有谁在一直盯着他看,而且这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有一双眼睛黏在他身上似的。可是观察四周,除了与他对坐的玉城,再无他人了。

“缇云。”玉城面无表情地将杯盏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你就是那个张三啊。”一道浑厚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随即,他感到头上一沉,头发被什么扯了几下,有点疼。

缇云踩了踩他的脑袋,正踩得不亦乐乎,忽然感到自己被一道核善的眼神所锁定,警醒地收回了爪子,像一只去别人家到处作乱被发现的熊孩子,面对即将发火的家长虽皮但怂地收起了爪牙。

它望了望玉城的头,忍住了冲动,不行,这个不敢踩。于是它扑棱了两下,飞到了窗边站着,还用喙梳了梳自己的橘红色的羽毛,仰起头时,那黑色的双瞳中流转着金光,像燃起两团金色的火焰。

即使刚刚被这只鸟欺负过,张三在看到它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喜爱的目光,正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品种的灵兽。

谁知这扁毛畜生朝他来了一句:“呵,男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玉城:……

张三:……

玉城面上强作镇定,心中却忍不住吐槽:你这只破鸟到底是又跑到哪里学了这么诡异的东西啊!今天的人设又变成霸总了吗?!你清醒一点修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霸道总裁啊!还有麻烦你不要用掌门师兄的声音说这种让人尬穿地心的话啊混蛋!

玉城刚才本来是想让缇云道歉来着,现在看来,还是不必了,主要是害怕缇云一张口,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以为男主是炮灰的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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