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长澜那日有意无意叫伶人唱了一曲玉树后庭花后,苏启山便始终怀疑他是否洞悉了自己的身份。

那日那个伶人想要投怀送抱,沈长澜自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郡王在想什么”苏启山离开走出房门,正好撞见沈长澜。

他喉头一紧,又想到自己方才烧掉的那封信,看来不止是沈长澜知晓了他的身份,宁可也已经知道了。

“在想首辅大人的好手段。”苏启山让自己尽量不要在沈长澜面前露出太多痕迹,把话题转移到赋税之事上。

这些日子,沈长澜收起那些人的贿赂从不手软,大家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到如今彻底确认了他真的是与自己一党的人。

跟在沈长澜身边的苏启山却不由得为那些人的天真而嗤笑。

沈长澜表面是收下了那些贿赂,实际上早都记录在册全部充公,作为此次收上去的赋税的一部分。

“不过是些简单的计谋罢了。”沈长澜眸色淡淡,他今日换了一身青色直裰,越发显得光风霁月。

苏启山有些搞不清那些人的想法,怎么会认为这样的沈长澜是与他们一党的人呢

他这一路经过无数州府,其实私下里已经叫人打探清楚每一地应该缴纳的赋税是多少。

如今手上也厘清了大体账目,便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苏启山微微一笑:“不日便要回京了,本王可要好好领教首辅大人的手段。”

沈长澜动身去往府衙,当地的知府还以为他是来索要财物,却未想到前些日子还温和待人的沈长澜忽然翻脸。

“为何要抓下官沈大人,是下官送来的礼物不够丰厚吗”那知府慌然失措。

“礼物足够丰厚了。”沈长澜望着他,“几寸长的南海血珊瑚,拳头大的东珠,甚至足够进贡到御前了。”

那知府越发茫然,既然礼物没有问题,沈长澜怎么突然变脸还叫人把他押起来了呢

“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哪来的银子送人这样贵重的礼物。”苏启山看着不忍心,主动帮他解开疑惑。

那知府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才恍然。

原来沈长澜这一路上不断收取各级官员赠送的礼物,是在判断他们究竟贪墨了多少银两。

他颓然坐在地上,既恨沈长澜心思毒辣,又恨自己为什么早早没有想到。

沈长澜看着礼单,这位也是这些人中送来礼物最重的一个了,按照律法,斩立决。

他有御赐的尚方宝剑,斩杀了这个知府,随即便选拔上来一些较为清廉的官吏。

随后,他又叫人抄没了那知府的家产,果然搜到大笔大笔的珍宝与银两。

“首辅大人这次收赋税的任务想来定能完成得漂亮了。”苏启山帮忙清点着银子。

他盼着沈长澜早些完成差事,他也就随着早早回到京城,去解决掉宁可。

好在有柳映容帮她拖延了三日,不然他的身份现在依然暴露到宁辞眼前了。

沈长澜一行人踏上回京的路程,随着他不断清洗贪官污吏,许多事也再瞒不住。

最先贿赂沈长澜的那批人更是坐不住,谁想到这居然是沈长澜布下的一个局,他们还傻傻跳了进去。

等到沈长澜回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下场估计也和之前的那些贪官们一样,被抄家灭族。

“诸位大人,那沈长澜狠毒无情,我们却不能够坐以待毙啊”

“不如我们干脆杀了他,再栽赃给那个郡王,陛下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有比较大胆的官员提议道。

截杀朝廷命官,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但如果不杀,他们也同样保不住这颗人头。

“杀等他回来时我们为他办洗尘宴,到时候毒杀了他。”

在场的大小官吏很快商量好该如何毒杀沈长澜,又如何把责任都推给苏启山。

沈长澜不仁,那也别怪他们不义了。

等到沈长澜与苏启山到达这里时,面对的便是分外热情的大小官吏。

无论是苏启山还是沈长澜都能看出他们面上难以掩饰住的杀意,苏启山用扇子遮住脸,干脆轻轻笑了一声。

其他人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却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请沈长澜与苏启山上座。

方一入席,沈长澜的眼神便扫过桌上精致的银酒壶。

这种壶他曾经见过,虽然是一壶,其中却装着两种酒。拨动上面镶嵌的缠丝红翡,便可以调整倒出来的是哪种酒。

往往是一种有毒,一种无毒。

“沈大人是想要饮酒了”苏启山同样看出那酒壶的玄机,半开玩笑地问沈长澜。

“略饮一些倒也无妨。”沈长澜装作不知这些人的打算,自己动手拨动红翡,倒了一杯无毒的酒。

那些人见他倒了酒,也都为自己倒上,只是他们不清楚沈长澜已经动了机关,给自己倒的却都是毒酒。

沈长澜举杯,浅浅呷了一口。那些人看到他喝下去,也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喝下自己盏中酒,数着时间等待沈长澜毒发身亡,只是过去许久,坐在上首的沈长澜依然安然无恙。

倒是他们自己,一个个眼前开始昏暗,眩晕起来。

“怎么,只不过喝了这些酒,几位大人就都醉倒了”苏启山双臂环抱在胸前,嘲笑地看着这些人。

想要毒杀沈长澜,结果自己自食其果,死在这里,岂不是更冤枉吗。

那些人终于想到什么不对劲的,抬眼去看沈长澜,他还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不时夹些酒菜。

“你换了酒,一定是你把毒酒换给我们的。”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指着沈长澜。

沈长澜抬眸直视他们:“这么说来,你们承认了想要毒杀朝廷命官”

看来这酒的毒性还是极其猛烈的,那些人想要说些什么,却都一个个委顿在地,有乌黑的血迹不断从唇角流下来。

“可惜,若是你们换一种不那么毒的,说不定自己还能活得长一些。”

在这些人彻底闭上眼之前,耳边还传来苏启山若有似无的叹息。

“抬下去吧,一样,全部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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