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头天酒喝得有些多,不光没能早起,一整天人都恹恹的。托人给苏韵熙捎了口信说是今日有事先不去她宫里,自己在住所躺了一天。转天再去苏韵熙那,她宫中又填了新摆件。
“玉琴,玉箫?”苏韵锦上前抚动了一下,琴面纹理均匀,琴弦柔韧有力,琴音淳和清雅,余音绕耳柔婉转袅。
“好物件!”
苏韵熙笑应:“公荀说这是他特意找有名的乐器师傅制作的。”
苏韵锦一边欣赏着玉琴,一边把苏韵熙幸福的笑容收进眼底。看到琴额之上刻着“荀熙”二字便知道,这玉琴玉箫是一对。
“嗯,您二位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吹箫抚琴想来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寂寞!还真是琴、瑟、和、鸣!”苏韵锦每说一个字便拨弄一根琴弦,声声绵柔像是打在苏韵熙的心上。琴瑟和鸣这不正是她和公荀的写照。
“你呀,就会滑嘴!”
“我哪有,他对你好,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韵熙笑而不答,让娥黛把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好好填住苏韵锦的嘴。
下了早朝,公荀也没得闲,被大臣弄得心烦却不得不接着处理政事。他下令将公浚和陈氏打入天牢,本就是网开一面,却不得这对母子感恩,尤其是陈氏天天在牢里破口大骂,话也是一天比一天难听,甚至口出狂言说公荀才是遭人唾弃的乱臣贼子,未得传国玉玺他这王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大臣有的提议还是把这二人择时问斩了好;有的则认为既然王上已经下令免其死罪,现在又问斩岂不是出尔反尔,有损王上威名,何况陈氏大放厥词王上要是现在下令问斩弄得好像是想要堵人口舌一般;有的则提议找个偏远的地方单单把二人囚禁起来便好……公荀也是头疼,出尔反尔他自然是不会,可是任凭陈氏肆意妄为也不行,找个地方把他们囚禁起来岂不是让他们躲了清净便宜了他们……争论不休气得公荀直拍桌案。
“好了!今天到这吧,都下去!”大臣们窸窸窣窣的退了出去,公荀手拄在桌上恼火的直按眉心。
薛子睿躬身进来轻声道:“王上,王后娘娘在外面等候多时,说是给您送些午膳。”
“我没心情,让她回吧!”
“是,奴才这就让王后娘娘和苏昭王子先回去。”
“等一下……算了,反正也到吃饭的时辰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珠翠轻响,公荀本是闭目养神,听苏韵熙进来赶紧抬眼,扯着疲惫的笑容,起身迎她:“来了为什么不让薛子睿通禀一声,这大热天的要是中了暑气怎么办!”
苏韵熙炖了清热解暑的汤品,现下正好给公荀降降火气:“不打紧,国事重要。”盛了汤递了过去:“气大伤身,有什么事慢慢来。”
公荀接过汤碗顺手放在了桌案上,从怀里掏出帕子,帮苏韵熙擦拭鬓发间的汗水:“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我只是有些伤心,我和公浚本应同你和内弟一般手足情深,如今却闹到这般境地。难道真的要我痛下杀手吗?陈氏虽并非我生母,但她也是我母后,我一直对她尊敬有加,结果她不光想阴谋杀我,还诋毁我弑父叛国,如今我放她一条生路,她却不知收敛,狱中厥词不断,我真是又痛心又无奈……”
公荀叹了口气,帮苏韵熙捋了捋发丝,“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也惹得你跟着烦心。”
“你我夫妻,我本就该帮你排忧解难,你向我透露心绪我欢喜的很。”
公荀苦笑:“我只是羡慕你和内弟手足情深……”
苏韵熙回头看看苏韵锦,心里好生安慰,可是又想起来当初苏韵锦提醒过她,如果公浚胜了绝不会放公荀生路,如今事态相反,公荀却这般宅心仁厚,也当真是难得。
苏韵锦听两人互诉心肠,在一旁自顾自的摩挲着指甲上修剪不平的地方,见两人看他,便道:“要是不想听她说话,要么找个地方圈禁起来,要么毒哑了!”
“韵锦!”苏韵熙是知道的,苏韵锦除了对她温柔备至,对旁人都是杀伐决断。
公荀略显迟疑,还未发声,苏韵熙就说道:“陈氏虽为废后,但也是公荀名义上的母亲,他这么做有悖人情,再说,天牢之中戒备森严,公浚母子但凡有一点闪失,天下人都会说是公荀授意的!”
苏韵锦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可苏韵熙却点破了公荀的心声,他之所以迟迟未动手就是因为登基时日尚短根基不稳,若是暗中处死这对母子易遭人口实,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何况陈氏尚未交代传国玉玺的下落,她若死了那大印怕是永无见天日。
“圈禁看似是个好办法,可是公浚党羽尚未肃清,让他们独居……虽派兵把守但终归是风险颇多,现在徐国根基未稳,我是有我的顾虑……”公荀嘴上虽这般说,但心里从未想过让公浚母子过一点轻松的日子。
“蛇打七寸,想让陈氏闭嘴拿住她的短处便是。”
这道理公荀自然是知道,可是陈氏连死都不怕她还有什么短处。
“公浚!”苏韵锦接着说道。
“我之前曾去狱中看过他们母子,陈氏早就言明一死才是解脱,我并不认为拿公浚的死可以封住陈氏的口舌,或许那才是她期盼也说不定。”
苏韵锦哼笑,也对,曾为帝王本应坐拥山海一呼百应,现在却是阶下之囚,从听闻中推断这位陈氏也是强悍异常,与她而言与活死人相比,可能做鬼来得更痛快。
“死自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就同她讲,若再口出狂言,她每说一句就割公浚一块皮肉,如若她想听听她儿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就可以接着说,我想她自然不会再讲什么了。”
苏韵锦眉眼平淡,嘴角还挂着嘲弄的轻笑,公荀不动声色,眼中却泛着“妙哉”的精光,苏韵熙真是切实的感受到男人的狠厉,不由得有些心慌,但愿他们只是想个吓唬陈氏的招数,从未想过要真的凌迟了公浚。
回宫的路上苏韵熙心绪不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对公浚做什么吧?”
苏韵锦笑得安然:“当然,姐夫心肠柔软,自然不会对公浚做什么的,不过是说出来吓唬吓唬陈氏而已。”
“那就好。”苏韵熙低头看路并不知道苏韵锦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清冷的面目紧抿的嘴唇才是他现在真实的样子。苏韵锦心道公荀那般精明,自然知道将他们囚禁才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他不想那样,什么党羽之类也全是说辞,公浚要真是实力强劲也不至于向晟国求援,更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攻克。刚才公荀不过是借自己的口说出了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若是公荀不赞同即便最后出于无奈接受,也应该略显迟疑,而刚才那种心照不宣的样子,公荀怕是心中早有主意,甚至比自己的更加狠厉……以要挟为手段虽然不光彩,但终归是不伤筋动骨最好的办法了,公浚日后如何还是自求多福吧。苏韵锦突然有些恍惚,真不知道当初拦下公荀不伤及公浚性命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