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熙和苏韵锦的通信不断,倒也没什么大事,尤其是苏韵熙的信,更多是些生活中的小事,说来说去多数是她和公荀的种种,几次之后怕苏韵锦烦了,偶然转变风格,苏韵锦的回信却紧张的问她是不是和公荀闹了矛盾。苏韵熙才知道,苏韵锦对她小女人的碎语不曾厌烦,而是通过她字里行间的丝丝甜意,知道她生活过得安泰,所以也就随了心意想些什么写什么。

苏韵锦很满意,起先还怕姐姐不适应,但是现在看来她这个徐国的女主人是越发当的得心应手,虽是这样苏韵锦还是不忘嘱咐他姐姐别光报喜不报忧,若是公荀欺负她定要告诉自己,他马上启程去给苏韵熙撑腰,苏韵熙全当是玩笑话,但是心里却暖暖的,她却不知道苏韵锦是不许任何人动她毫发,回去这半年也一直在酝酿着事情。刚刚收到苏韵锦的家书说是要出趟远门,可能有段时间不能通信,苏韵熙全当他是去游历,只让他注意安全未道其他。

十五赏灯,宫人们费了不少心思,造型各异五光十色甚是好看。后宫的娘娘们也难得齐聚,一边赏灯一边猜着字谜,吃食点心走马灯一样的换着,说曲唱戏闹得不亦乐乎。

于她们而言今年算是特殊的,苏韵熙自然不必说,这是她离开苏昭之后第一个岁旦,而对于太妃、太夫人,这是先王驾崩后第一个岁旦。若是往昔王上定是带着妻妾子女聚上一聚,可是眼下公荀并无子嗣也无妾侍,独独只有苏韵熙,总不能跟着他父王遗孀开堂会,所以匆匆露了一面,同几位长辈、弟、妹打过招呼,就忙别的去了,左右是以苏韵熙的名义开的宴请,他不在也不显得失礼。

娱人的歌舞刚一下去,公荀的小妹妹便娇滴滴的道:“我也喜欢那衣裳,真好看,我也想要!”小公主今年才八岁,还是不懂世事的年纪,那娱人穿的是全红的轻纱,舞动起来飘转流畅,仙气十足,可却不是公主这样的身份穿得的东西,只有娱人、乐人才会穿那样的东西。她母亲觉得难堪,厉声道:“说得什么话,哪里好看了!”

“就是好看!王兄都说好看了!”

她母亲怒目转视坐在一旁的少年,心里来气,小小的孩子怎么这么急色。一旁的九王子赶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小公主也帮腔:“不是九哥,他懂什么,哼,分得清美丑吗,我这么漂亮还天天叫我小胖丫,讨厌死了!”

众人听两个孩子斗嘴都笑了起来,可是这氛围之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帝位的争夺,“王子”这个存在,在徐国就像是包在肉里的刺,虽然看不清端倪,但是总是让人身上刺痛,不除不快,所以局势稳定,宫中的成年王子都散了出去给了爵位,却无有封地,简单说公荀花钱养着他们,让他们尊位颇高、荣华尽享,却绝无实权,只有尚未成年的老九和十三还养在宫中。这话不是老九说的,那是谁说的!?

宫中都说公荀和苏韵熙伉俪情深,甚至有人说只有王上和王后才用的上鸳鸯的绣纹,那才是终生不二的典范,于此众人虽有艳羡,可也颇有说辞,毕竟帝王之家要的是开枝散叶,哪国的君主不是坐拥后宫佳丽,这只对一人钟情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苏韵熙的内心其实很煎熬的,明明想的就是一心一人一生一世,可是放眼古今没有一个帝王不是妻妾成群。按理说以公荀的年纪早就该结婚生子,只是一心政事耽误下来,现在徐国稳定更该把子嗣之事提上日程,这后宫之中也不能只有王后一人,苏韵熙是知道的,不过太后不问世事,太妃、太夫人更没有身份说这些,所以苏韵熙便自欺欺人的装作没有这件事,只要公荀不提,她没想过让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刚才小公主的那些话就像是溅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苏韵熙的心里掀起了激烈的情绪,她脸上却装得笑然,心里却在自问这些事还能托多久,时间长了即便后宫无问,前朝也会在意吧,若是有了公荀的子嗣是不是能打消前朝的顾虑?苏韵熙的心思转了又转,心中暗暗叹气,就做个妒妇吧,只要公荀不是亲口对她提及,她就当没有这回事!

娃娃嬉闹,大家全当是玩笑,可是氛围全不是刚才的样子了。又聚了一会,也便散了场。戚太夫人见苏韵熙有些疲态便走在她身侧问了几句,本就是顺路,两人就话起家常。说来说去竟绕到了首饰上。

“今儿瞧娘娘这海棠花发钗甚是好看,和今天的衣服真是相得益彰。”戚太夫人端详着苏韵熙。

苏韵熙淡笑:“我确实喜欢海棠花,繁盛不妖,无香温和,像温文尔雅的君子。”

“难怪,见你多是花枝的饰品,呀,看来我那支金钗没送到娘娘心坎上,等哪天我得了好的再送与娘娘。”

“太夫人说笑了,那金钗我甚是喜欢,群鸟绕枝的制图少见的很,王上都称赞。”

“哦,这样我便放心了。”

苏韵熙这样说只是不想太夫人把那只金钗当回事,本就是图个人情往来,送来送去就让人厌烦了。不成想戚太夫人却把这话听了进去,说道:

“没成想王上还是如此心细之人,连娘娘的首饰他都留意。”

苏韵熙不想在太夫人面前秀恩爱,于是如实道:“因为突然换了样式,他才看到,要是平时他很少关注这些的。”

“哦。那也能看出王上对王后娘娘您用了心思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苏韵熙便到了寝宫,想着把戚太夫人送回去,毕竟身份在那呢,结果戚太夫人一个劲的婉拒,苏韵熙只好作罢,吩咐人多点了宫灯,仔细路上,才同戚太夫人作别。

戚太夫人转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回到自己的寝宫卧在踏上辗转难眠,不一会便坐起身来拉开梳妆台的格子,拿出了一直群鸟绕枝的金钗,竟然和送给苏韵熙的那个一模一样。戚太夫人本是略带温柔笑意的看着那钗,忽而眼泪珠子就夺眶而出,砸在钗上。

“他当年对你,可也这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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