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苏韵熙生辰,这不仅是她在徐国过的第一个生辰,更是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过的第一个生辰。本来公荀是想大操大办,可是苏韵熙却不同意,一个是这些日子她带着孩子辛苦,让她端端正正坐在厅堂之上对她而言着实是种折磨,二一个母亲病重她也实在没有心思庆生,三一个不论胜负与否,征战他方终归是劳民伤财的事情,此时大操大办引得朝堂内外口舌,所以最后苏韵熙讨了公荀的旨意,把公荀准备给她过生日的花销以苏韵熙的名义拨付兴修水利,既是造福于民也算是给自己积件功德。

公荀叫去了吴太医询问了一下胎儿的现状,得知日常行动并不会造成滑胎,便想着带苏韵熙去京畿郊外的行宫散散心,也是他为苏韵熙的生日花心思了。

冰雪消融,虽然已经回暖,但是多多少少还带着点早春的冷冽,不过这样的天气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清澈的空气钻进心肺,微微痛感之后竟然浑身舒展。抛去了红墙绿瓦,这微显荒凉的郊野竟然生出了许多凄美。车乘之内,公荀亲自给苏韵熙削了苹果,切成小块,苏韵熙窝在公荀怀里,手里捧着暖炉,公荀不让她动手,就一块一块的喂她。苏韵熙心里安然,想着如若当初公荀未能夺回王位,现在他们也会是一对乡野村夫,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会窝在一起,想着过几日该播种些什么了。抬头看见公荀棱角分明的颚线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嘴上道:“很甜,你也尝尝。”

公荀抬手又喂了一块,接言:“喜欢你就多吃些,难得有不呃逆的东西。”

确实苏韵熙的孕吐要比常人凶些,从两个月开始,这都四个月了还是不见缓解,整个人都跟着瘦了一圈。苏韵熙虽然难受,倒是觉得挺好,瘦些人都跟着灵活,不过就是被折腾的恹恹的。

“你也吃嘛!”

“好!”

公荀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不禁皱起眉头:“唉,不甜啊,我这块是酸的!”

“怎么会?”明明就是一个苹果,难道是朝阳的一半才甜?

“不信你尝尝!”

还未等苏韵熙反应,公荀就衔着剩下的一小口苹果凑了过来,带着邪魅的笑容启开了苏韵熙的唇角,把苹果抵了进去,苏韵熙瞪大了眼睛,虽然已是夫妻可还是被公荀撩拨的登时红了耳朵。公荀看着木楞的苏韵熙,在那红唇上啄了一下,起身轻轻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笑道:“这回甜了!”

随车侍奉的侍婢恨不得当场石化,王上、娘娘,你们就算再怎么浓情意切,能不能不把我们当空气,这好好的眼睛都快被晃瞎了!

行宫不比王宫,陈设之上肯定是稍显简单,当时选址于此是因为工匠挖出了温泉,索性就依温泉而造,倒也成了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先王在的时候一年总要来上几次,就算不是享受,也是躲陈王后那个妒妇。

不过苏韵熙此次来却没能享受温泉,公荀特意问了吴太医,说是切忌让孕妇泡温泉,寻常孕妇都会加速血液循环引发胎动,何况是苏韵熙这样强行安胎的主儿。不过吴太医怪异的语气却显现着若是王上想让王后娘娘此次落胎,这倒是个好办法,公荀自然是听出来了,迟疑了一会也没说什么。不过到了行宫公荀明白的告诉苏韵熙去汤池却不泡温泉,说是对她不好。

流水低回,雾气曼曼,薄纱帷帐,箫音习转,苏韵熙穿着红色薄纱制成的中衣,赤着双足,走在被引入汤池的泉水滋润的温热石阶上。墨发泼染,肤白如玉,身姿也比以前有了曲线,她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竟然也难以发觉她是个孕妇。公荀端详着她,不忘了吹奏,直到苏韵熙坐定在他身侧,他依旧眼含波光,婉转的音调,直到这一曲结束,才收了箫轻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

公荀紧紧的盯着苏韵熙的眼睛,调笑道:“你还没问我这‘喜欢’指的是什么呢!”

苏韵熙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要溺毙在公荀的深情凝视中了,羞赧的低下头:“都喜欢。”

就是这样,公荀的一切她都喜欢。

公荀笑得明媚,抬起手轻轻抚动苏韵熙的头发,任那冰凉的发丝穿过指间,攥住一缕在手中把玩。

“韵熙,若没有孩子出来同我抢你,你只是我一人的可好?!”

苏韵熙嗤笑:“你是王上,一国的君主,怎么会和个吃奶奶的娃娃争竞。”

“吃奶的娃娃才腻人,到时候你哪有时间多看我一眼!”公荀说着竟然指着苏韵熙的肚子说道:“讨厌鬼!”

苏韵熙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赶紧抚摸着肚子柔声道:“孩儿莫要当真,你父王开玩笑的,他最期盼你的到来,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然后又小声对公荀说:“你小声点,他会听到的!”

公荀见苏韵熙一脸慈爱不经意间满满溢出,听苏韵熙说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爱她腹中孩子的人,胃里跟着一抽,觉得像是有什么巨兽舔舐了一下心脏,他不露声色微微淡笑,吩咐侍婢布菜:“吴太医说这种香料有安胎止呕的功效,我让宫人做了熏香,争取今天多吃一点。”

苏韵熙拿起筷子,笑着点头,嘴上却诚实道:“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就是怕亏了孩子。”

她所言是真,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这几个月来清瘦的快,要是能借着孕期多瘦上一些,她倒是高兴,就是怕孩子受不了,不过她吃进去的东西多数被吐了出来,她就算想多吃都难实现,这些天只能借着太医的药来进补。何况,今日她着上红纱中衣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想到了岁旦之时小公主的话,天真无邪的孩子指着娱人说“王兄说好看!”,心里突然别扭起来,原来疙瘩一但系下了,不解开永远都会在那里,就算你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它还是会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跳出来影响你的情绪,这引发的火线是那么不经意,可能只是一件同色的轻衣。

唯他二人的庆生,没有了隆重华贵,却独独是苏韵熙喜欢的,尤其是公荀那带着特酿桃花酒香气的吻,更是让苏韵熙沉醉,两人许久未有亲近,肌肤相亲都有些情难自控,可是公荀还是碍着苏韵熙的身子,没有折腾到最后,像一只没有吃足的猫,抱着苏韵熙一个劲的蹭,可是却越蹭越起火,最后只能自己跳进汤池,让苏韵熙给他弹奏一曲清晰寡欲的曲子。

看着公荀被水打湿的胸膛,苏韵熙笑着问道:“合奏一曲可好?”公荀浸在水中,苏韵熙坐在岸上,水波流转莹荡在彼此都带着笑意的脸上,琴箫和鸣,声音婉转入耳,充盈穿梭在轻纱幔影间,苏韵熙已经把这一幕翻刻在了她的记忆里,直到多年后依旧能清晰的回想起来。

《刺青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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