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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宇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认识方非然这么多年,看到他的笑容的次数简直都是屈指可数,可眼下,只是提起未婚妻,他冷峻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由此可见,他十分爱现在的这位未婚妻。

“怎么没带她一起来让我见见这位未来的准表嫂。”沈浩宇客气地问道。

“她身体不舒服,在酒店休息,改天吧。”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仰而尽。清酒的度数低,对于方非然来说,喝个半斤八两的不成问题,可是沈浩宇的状态就不太好了,出了料理店,走路都打晃,被司机送了回去。

回到酒店,慕笙歌依旧睡着,好像姿势都没变,看来是真的累得够呛。方非然十分不明白,明明每次卖力的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是她累得半死难道男人和女人的体力真的相差这么悬殊

慕笙歌这一睡,竟然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方非然和沈浩宇约好要去看沈浩宇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舅妈钱钰,没等她醒来,便已经出了酒店。

如今钱钰自己住在一套复式楼里,平日里喜欢在院子种种花养养小动物什么的,生活很惬意。当年沈坤去世的时候,钱钰很坚强,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哭天喊地,到是方非然的妈妈沈玲反应强烈一些,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一度有轻生的念头,差点跟着沈坤去了。

“非然来了快进来臭儿子,多久不来看妈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方非然跟着沈浩宇走进钱钰院子的时候,她正在跟一条金毛寻回犬玩丢球的游戏,她把球丢出去,金毛就会把球叼回她的脚下,如此往返,不亦乐乎。钱钰跟方非然记忆中的那个舅妈一模一样,永远都是开朗乐观的样子,好像永远没有烦恼,单纯而平和。

“妈,又欺负毛毛呢,瞧您把它累得。”说着,沈浩宇蹲下身子,搂住金毛的脖子,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舅妈最近身体如何”方非然一向不喜欢猫狗,所以站得稍远。

“挺好的。”钱钰将方非然让进房子里,给他倒了杯水。

沈坤去世之后,钱钰便带着沈浩宇搬到了日本,投靠娘家,钱钰的父母在日本,前几年才去世的。她一直一个人带着沈浩宇,没有再嫁,大概是怕儿子受委屈。不过现在看来,钱钰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儿子又孝顺,生活宽裕,也确实没必要再嫁。

“舅妈,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方非然喝了口水,突然问道。

“非然,你说,只要舅妈知道,一定告诉你。”钱钰目光平静地看着方非然,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显现出来。

方非然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想了想,道“当年舅舅跟葛云芳纠缠不清,舅妈当时知道吗”

这时,钱钰明显一愣,大概没有想到方非然会忽然问起当年的旧事,可是随之微笑再次挂在了脸上“非然,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妈妈你舅舅的事,她全都一清二楚,甚至比我还清楚更多。”

方非然蹙了蹙眉,他又怎会不知道沈玲知道当年的所有事可是,他不想让沈玲觉察到他对当年事情这么在意,而这些年,沈玲跟钱钰几乎断了联系,他才想到找钱钰了解当年的事。

“舅妈是不想告诉我是么”方非然目光渐冷,一丝不悦浮在脸上。

只听钱钰一声叹息,转头望向了窗外,许久都没有说话。

或许她在回想当年的事,又或者,她是在组织语言如何回答方非然的问话,方非然没有打扰她,任她在那里愣神。

门外陆续传来金毛犬的叫声,想必沈浩宇跟毛毛玩得不亦乐乎。

钱钰慢慢转过头来,望向方非然,眼睛有点儿红。

“非然,既然你想知道当年的事,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慕笙歌醒来的时候,发现方非然不在房间,猜测他应该是去见他的亲人了。看了眼手机,竟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是许诺文打来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慕笙歌连忙将电话拨了过去。

“笙歌,今天的淮城时报你看了吗”许诺文的语气很是急切地问。

“没有,学长,我在国外。出什么事了”慕笙歌问道。

“今天的头版全都是方非然的消息,他和苏菲儿解除婚约了,第三者是你”许诺文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电话里一阵沉默,许诺文大概以为断线了,问道“笙歌,笙歌,你在听吗”

慕笙歌连忙道“学长,我在听,帮我把淮城时报的电子版发一份给我好吗”

“要我说,你还是不要看了吧”许诺文劝道。

“为什么怎么了”慕笙歌不解。

“我怕你看了生气,还是别看了,笙歌。”

“学长,你现在发一份过来。”说完,慕笙歌便将电话挂断了。

方非然才跟苏菲儿解除婚约几天,整个淮城已经满城风雨,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爱怎么闹,也是他们的事,挨着她什么事虽然她跟方非然确实住在一起,可那也不是她自愿的啊

慕笙歌越想越生气,好在淘淘不在淮城,否则要个小孩子怎么想他伟大的妈咪

这时,手机来了一条彩信,是淮城时报的电子版,慕笙歌连忙打开看。

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上面清晰登着慕笙歌跟方非然在一起的许多照片,几乎都是在公共场所被拍到的,有他们牵手的,有在车里被吻的,还有那天在咖啡厅里面方非然与她热情拥吻的照片。

于是,她这第三者的帽子,是牢牢戴在头上了,想摘都难。

就在这时,方非然回来了,慕笙歌连忙将手机藏在被子里,朝他望去,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径直走了过来,坐在慕笙歌床边,道“拿出来”

“什么”慕笙歌装傻问道。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你应该知道后果。”

又来这套,慕笙歌瘪了瘪嘴,有点儿不服气。这个男人除了威胁还会什么可是,她偏偏怕极了他所说的后果,好吧,给他好了。

慕笙歌慢吞吞极不情愿地从被子里把手机拿了出来,刚要递给方非然,手机响了起来,把慕笙歌吓了一跳,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床上。

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学长”两个字,方非然一把拿起手机,转身出了慕笙歌的房间。

“许诺文。”方非然直呼他的大名。

“方非然笙歌呢”许诺文明显很惊讶,连忙确认了一下自己拨出去的电话,确实是打给慕笙歌的没错,所以,他们正在一起

“她在洗澡,有事跟我说。”方非然故意道。

“和你说方非然,淮城出了那么大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有心情带着笙歌去国外你知不知道现在笙歌已经是淮城人人憎恶的小三了”许诺文明显很是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方非然的鹰目顿时冷冷的眯了起来,挂断了电话,正巧看到慕笙歌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彩信,是今天淮城时报的电子版。

慕笙歌在卧室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方非然会不会跟学长吵起来,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因为她而矛盾激化,这个罪名她担不起。

没多久,方非然便重新走了进来,将手机丢到她面前,道“彩信我已经替你删了,这种东西你不必在意,我会处理好。”

媒体方面,方非然一向抓得很紧,这次被爆出新闻大概是他有些疏忽了,既然新闻已经出了,即使责令他们停发也已经晚了,所以他必须采取其他的办法。如今他们身在日本,这件事已经交给封月处理,他已经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她,相信她的能力,这件事一定能够解决好。

这样来之不易的旅行,他不允许任何外力因素破坏,更何况,是如此收获颇多的旅行。

“都怪你,你当然要处理好。”慕笙歌小声嘟囔着,下床准备去洗个澡。

“说什么大声点儿让我听听”

任方非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慕笙歌连忙窜进浴室,刚要将门关上,谁知方非然突然挤了进来,一把将镜前的她拽进怀里,不依不饶地问“还想逃刚刚说什么呢说”

“啊没说什么”慕笙歌佯装不懂,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他。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擒住了她的唇,啃咬着道“我让你不说”

唇上传来钝痛,慕笙歌连忙推他,一边推,一边躲着他的进攻,实在敌不住他的攻势,才松口道“好好好,我说”

方非然这才放开她,坐在一边浴缸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本人做事一向低调你是知道的,若不是你的霸道专制,强行让我做你的特助”

“霸道专制你确定”方非然打断了她。

“哦,错了,不好意思,我用词不当,是一意孤行,若不是你不经我的允许,便随意安排我的工作,还有在公共场合都不注意收敛,我怎么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你和苏菲儿解除婚约是我搅合的吗怎么现在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了呢我真是比窦娥还怨”慕笙歌说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在意”

她在意吗自从跟着方非然以来,她就跟名誉这个词无缘了,再次被他掌控之后,就更是如此。她一直都想让苏菲儿和方非然不好过,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

没等她回答,方非然忽然紧紧环住她的腰,道“慕笙歌,你记住,做我方非然的女人,这种事永远都不用你操心。”

“永远”慕笙歌蓦然瞪大了眼睛,失口问道“你要还剥夺我一辈子的自由”

她的反应让方非然十分不悦,这个死女人若是换做其他女人听到他这句话,一定会感动得投怀送抱,她却不解风情地质疑他,让他很不爽,十分的不爽。

方非然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和她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放开了她,黑着脸出了浴室,丢给她一句话“我表弟今晚想见你。”

慕笙歌还呆呆愣在那,这男人不回答她的意思就是默认了天那,让她忍受这个男人一辈子她会少活十年的。

刚刚他说什么他表弟要见她可是,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和他的家人见面呢

她洗了一澡,出来的时候,方非然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抽烟,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在他洗澡的空档,他应该是一根接着一根抽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五六根烟蒂了。他应该是心情不好。可是为什么呢

她走过他跟前去,带着一身沐浴露的清香,坐在他身边,将他手里的烟抢了过来。

方非然侧目看他,冷冷道“女人,敢夺去我手中的烟的人你是第一个,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吓唬她啊那就给她个痛快吧比起被他困在身边一辈子,不如让他早点厌倦另找新欢。慕笙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挑战方非然的忍耐力。

可是,今日的方非然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或许他的忍耐力一直都很差,但面对这个女人,却出奇的好。

“少抽点儿烟,每天晚上咳嗽得我睡不着。”慕笙歌将仍旧燃着的烟,在烟灰缸里撵灭。

她这是在关心他果然近墨者黑,连关心别人的方式都跟他一模一样了。

慕笙歌见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你表弟要见我他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带来日本的女人,而他想见的就是这个女人。”方非然盯着她头上裹着头发的毛巾看了半天,伸手扯了下来。

“喂,你干嘛我头发上全是水。”慕笙歌从他手中将毛巾抢了回来,想重新裹上。

方非然立刻命令道“十分钟之内把头发吹干,换好衣服,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这时,慕笙歌才感觉到有点儿饿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就是总装酷,不装会死吗她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进了浴室。

找一家中餐馆吃过午餐,方非然带她去野外转乐转。不知他从哪搞了一辆敞篷越野,他们奔驰在道路上,两旁全都是一块一块的花丛,不同颜色的花竞相开放,慕笙歌站在座位上一个劲儿地拿手机自拍,准备回去发给淘淘看,若他喜欢,等他回国带他一起来玩。

车子停在一座教堂前,欧式白色而高耸的教堂屹立在面前,神圣而庄严。方非然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此时教堂里除了一位白发苍苍的牧师以外空无一人。

“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我一定会拒绝你的哦”慕笙歌笑得干干的,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走向牧师。

“慕笙歌,你想多了。”方非然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我就放心了。”

慕笙歌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方非然很是不悦,总之,这笔帐,他又记下了,晚上,他会亲自身体力行地讨回来。

“年轻的先生和美丽的女士,你们是来见证爱情的吗”牧师用纯正的法语问道。

“不,我们是来忏悔的。”方非然虔诚地看着牧师,用法语回答道。

慕笙歌听不懂法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方非然,他会日语,还会法语,他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真是越来越崇拜他了

“你们在说什么”慕笙歌悄悄在方非然耳边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事想问牧师,你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对他说,不过,他可能不懂中文,所以,你可以放心,他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方非然的唇边略起意思狡黠的笑意。

“好啊,那你先出去行吗我要单独对牧师讲。”慕笙歌兴高采烈地道。

“可以。”方非然对牧师说了一句法文,转身走出了出去。

这是方非然第一次答应她的无理要求,让慕笙歌有些受宠若惊,在牧师面前,难道他的霸道和强硬全都隐匿了起来看来,他还真的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亲爱的小姐,你可以开始了。”牧师说道。

慕笙歌听不懂,但也可以猜个大概,跪在神的面前,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上帝,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人,妈妈早亡,爸爸公司破产,身患重病,最终离我而去。可是上帝,您真的很公平,虽然将我的门关上,却为我开了一扇窗。我拥有了一个儿子,他是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说着,慕笙歌的美目里渐渐浸满泪水。想到淘淘,她便想起了怀他时候的艰辛。前几个月的时候,他的妊娠反应十分厉害,又一个人在国外,孕吐让她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痛不欲生。直到现在,她都记得生产的那十几个小时里发生在她身上的疼痛,那种让人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让她永生难忘。

“上帝,门外的那个男人是恨我的,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他曾恨我入骨,可是,纵容他那么恨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要将我留在身边,不惜离开自己的未婚妻,违背父母的意愿,也要将我困住。或许,他是想彻彻底底毁掉我的一生,可是,他不知道,就在最初,我决定上他的车的那一刻,我的一生,已经被毁了。”

当年的事,直到现在,慕笙歌都觉得历历在目,那昏暗的天,那辆黑色加长轿车,那个痛苦难熬的夜晚

“我现在只希望害我父亲的人能够得到应有的报应,希望我的儿子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地成长,还有藏在我心里从未对别人说的一句话不管怎样,我都相信我的妈妈,她是真心爱我和我的父亲。”

方非然站在教堂外,刚将烟拿出来准备点,想起慕笙歌在酒店对他说的话,便将烟又放回烟盒里,冷毅的目光中透露出丝丝暖意。

不多一会儿,慕笙歌从里面走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方非然没有问她什么,这个时候,或许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会比较好。

他走了进去,看到牧师依旧慈爱地看着他,用中文对他道“r,她刚刚说了些什么。”

“en,不过她的母亲曾经做过什么错事,都与她无关,你不该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她身上,她是无辜的。”牧师认真地对他说。

他将慕笙歌说过的话大体跟方非然说了说,他摇了摇头,道“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en,我不懂你的意思。”牧师看着方非然问道。

“是我无所适从的恨导致了她的不幸,我请求主原谅我的罪过。”方非然闭了闭眼,虔诚的在胸前画了十字。

牧师r的脸上泛起了欣慰的笑,困扰en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他感谢主能够救赎他。

这些年方非然经常回来日本这座教堂,在神面前说许许多多的话,久而久之,他便与这里的牧师r成了朋友。这些年r一直在劝慰他,果然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心结只有在这个女孩儿可以解除。

“r,谢谢你,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聊,先走了。”

说完,方非然毅然转身离开,牧师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放大。身为牧师,能够拯救他人,是他莫大的荣耀,他感觉很幸福。

走出教堂,慕笙歌正在教堂门口百无聊赖地跳方块,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像个小女孩。

方非然定在原地看她,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顽皮,看起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想着她纯真的笑颜,是他这辈子从未在别的女人的脸上看到的。这样的女人,不该值得他保护吗

“你在那边傻站着干嘛呢”慕笙歌发现了他,歪着头对他道。纵然缘浅,奈何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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