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的修羽蓁内里充满野心,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权力的向往。
她高桀不驯,为了登上帝位不惜拿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她杀父弑兄,利用他人的言论淹没所有挡她路的人。
在别人眼中,她的确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女帝,她没有辜负所有人对她的殷切期望。
但在她的亲人眼中,她唯独辜负的就是信她、爱她的人。
为了无尽的王权,她一次又一次的将爱她的人置之死地。
她赢了,赢了天下;
她输了,输了亲情,输了自己。
她将在有限的生命里享受看似无限的荣耀。
或许这就是她愿意付出一切而得到的吧。
用蛊之后,她的身体日渐严峻。
在上朝时,眼前会突然出现黑影;午夜梦里,她总会梦见浑身是血的亲人向自己索命;她梦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被世人指责谩骂;她会突然晕厥,严重时会咯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继而杀戮。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所以我要在自己清醒时想找一个人。
她要找一个信任的、年轻的,能被自己塑造成任何形状的帝王,延续自己的统治,捍卫自己的王权。
而如今,一对羸弱子女是派不上了用场,她还有一张王牌,她的小女儿。
在修羽蓁眼中,她相信这么些年洛清鹤一定把洛云婴培养的十分优秀,也必须优秀。她是最适合的人选,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她的未来可期
邬淙在一旁看戏,顿时心生一计。
既然小帝姬逃跑了,如果自己比他们先要找到她,那么自己会不会更容易控制修羽蓁,进而控制王朝呢。
眼下两人撕破了脸皮,谁也不对谁说真话。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邬淙悄悄离开朝阳殿,身影隐在了黑夜中,开始了自己的筹划。
世人皆为棋子,世人皆为执棋人。
“修羽蓁,你骗不了我。既然你决心把她藏起来,我就一定会找到她。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我明白,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云锦、云镜已经被你害成了这样,你休想再打宁宁的主意”
修羽蓁被骂的恼羞成怒,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女帝,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过自己。
许是洛清鹤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没有权势的人也敢威胁自己做梦
“来人,皇贵君目无礼法,将他软禁在鸾凰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几名金甲护卫提剑从外面进来,径直站在洛清鹤的身后说道,“皇贵君,得罪了。”
“我自己走。”
洛清鹤看着面前清冷的女人,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妩媚的女人撇过脸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难以控制了
紫色琉璃眼睛的男人站在画卷前迟迟没有挪步,心神全然被画中的女孩吸引。
“大祭司,线人来报,女帝暗地下了命令全面搜查小帝姬。我们是不是应该”
把她交出去
“女帝这么不动风声的把小帝姬带来意思很明显。王朝表面平静,实际上风起云涌,看来帝都要变天了。”
“那我们”
槐安穿着夜行服踏着霜月而来,他心里也知道帝都要变天了。
“我虽是大祭司,但不代表我必须服从于她”
岐赢此话一出惊到了一旁的槐安,莫非大祭司有意要反难道真如父亲说的那样,岐赢就是居心叵测的卧底。
木窗被一扇阴风吹开,三千青丝随风飘飘然,在月光之下露出了那颀长的身材,劲瘦的腰身曲线。
那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心机,万物皆有定数,怎么会被一个人随意更改呢。
“天冷了,吩咐下人给小帝姬添床被子,这段时间要好生照顾,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凤阳阁的火势已被控制,女帝下了密令,势必要不动声色的找到小帝姬。
这一盘棋才刚刚开始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薄雾冥冥,一夜寒霜,气温骤然下降。
窗外的桂花树上打上了一层薄霜,花瓣萎靡落了一地,庭院里泛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远处时不时传来公鸡报晓。
房间内的小人儿于睡梦中打了个喷嚏,蜷缩在床榻上,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一张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像只蝴蝶扑打在眼睛上,嫩的掐出水的小脸白里透红,樱桃小嘴显出健康的粉红色,嘴角微微勾笑,呼吸之间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呓语,或许是梦到了回家吧。
悠远的远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入耳,将这位酣睡的小姑娘从梦中叫醒。
恍惚之中,她以为自己又回了小苑,以为那琴声是容景弹出来的。
在小苑居住的那段日子,洛云婴总能听到容景奏琴,或是拂晓、或是正午、或是晚霞落日。
她揉揉了惺忪睡眼,起身下床,不由得叹了口气。
认清现实吧,洛云婴你这不是在家,而是到了一个人不知地不熟的王宫。
但她还是好奇奏琴者是谁,于是穿上婢女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衣服,便顺着声音源头找去。
出了小院子,走过狭小的小道,目标直奔后山的小亭子。
她的小苑里也有一个类似的小亭子,只不过这个要小上一些。
这也是洛云婴第一次遇见岐赢的地方。
曲调悠扬流水般的琴声就是出自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人的琴下,她不由得更走进了一些,才发现奏琴者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身为大祭司的岐赢。
“怎么不多睡会”
岐赢没有停下手上的琴弦,侧眼看向身旁的娇小人儿。
好半天没有听到身旁的动静,只能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身旁不动。他忽然想起洛云婴还不能开口说话。
洛云婴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打量着奏琴的男人。
他还真是奇怪,自己明明开不了口,却还为难自己。
顿时觉得心里郁闷,眼神也变的犀利埋怨的看着那个男人。
大起胆子,用茶水在桌案上写。
「你答应我的。」
一身玄黑衣袍的男人侧身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他的眼睛还真是好看,紫色的、深邃的、迷人的眼睛。
岐赢下一秒躲过了她的视线,浑身不适。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异类一般,被她直勾勾的看着。
她的眼神像是个懵懂不懂世事的森林小鹿,而自己却像个受了惊的野兽,还怕起她来。
“我昨日答应过你,要帮你开口说话。你准备好了吗”
小女孩赶紧点了点头,他要是真的帮了自己,她一定要重谢于他。
洛云婴躺在卧榻上已有三个时辰,身上开始有麻木的感觉。
她转动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近三个时辰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自己的头上被插满了银针,活像一只刺猬。肚子也开始呼噜呼噜的叫,似乎和她同样不满。
唉一声长叹入了他的耳,他掐指算了一下,时辰差不多该结束了。
“收针之后你先把桌上药喝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她看着岐赢将银针收入针灸包内,随后跟婢女说了句他听不见的悄悄话。
暗自盘算,他又耍什么把戏
碗里的药水呈黑棕色,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刺鼻苦涩、恶心的味道,让人想吐,但是为了能说话,她忍了。
心一狠,眼一闭,捏着鼻子就往嘴里灌。
一碗中药入口,回味起来,她差点要死过去,着急忙慌就倒了杯茶水往嘴里灌,这才好了那么一点。
岐赢坐在不远处看着小丑一般滑稽的骚操作,被她逗笑出声。
慌乱之中她竟然无意间用了自己的茶盏,若是自知,应该羞红了脸。
洛云婴倔强不服输的盯着他,岐赢的嘴角若隐若现的一抹微笑。
他在嘲笑自己他竟然嘲笑自己这么苦的药,换他来试试,看他还笑不笑得出
洛云婴在陌生人面前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心中十分不爽,下意识说。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岐赢绷紧了嘴巴,试图给她留最后一点面子,否认道。
“我笑了吗没有吧。”
笑容都写在脸上了竟然还一本正经的不承认,脸皮真厚诶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啊刚刚刚刚自己能说话了
“我能说话啦啊我能说话啦”
这么大的声音怎么会是从一个哑巴嘴里发出来的呢。
岐赢甚为无奈的摇头看着眼前的人。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香气四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顾不上举止文雅不文雅,她拿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这么多天她就没吃过一顿好的,饥一顿饱一顿,还担惊受怕。
虽说那位救命恩人好好待她,鲜肉野果的伺候,但一心想回景明会馆的她哪有那么好的胃口。
到了王宫之后,她更加寝食难安,整日担惊受怕。
现在一想自己偷偷从恩人那里跑出来,他也会担心自己的吧,手中的鸡腿瞬间不香了。
再想想爹爹、喜儿、为自己受伤的黎辰,心里便开始委屈,豆大的泪珠滴入眼里,饭菜也泛着苦涩的味道。
她再也吃不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女人的情绪阴晴不定,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就开始雷阵雨了。
岐赢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极为不满的看着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爱哭。
“怎么了”
“我想家,想我爹爹了。我想回去。”
接着又是一顿暴哭。
“再哭把你丢去喂狼”
岐赢一声威胁止住了她的哭泣,果然这招好使。
即便是洛云婴再觉得委屈,她也哭叽不出来。
眼眶里满是泪水,但她忍着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默默的将剩下的饭菜吃完。
这臭岐赢可真不是人,吃完饭就让人把自己软禁在房间不让出门,自己倒是逍遥自在去了。
此时正值晌午,气温有所回升,阳光泛着暖意,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嘴角刚刚想要上扬,转而又耷拉下来。如此好天气她却不能出去。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才对
于是喊来了不远处的婢女,拜托其帮自己把岐赢喊过来,自己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