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过三巡,已是烈日响午。
‘神圣星空法庭’的侧邸大公府某间会客厅内......
半开的窗外射入的‘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张宽大的红硬木圆桌底。凯瑟琳微斜靠在一张青木椅子上,小半边身体侵染在‘阳光’中。整个人一明一暗。
配合上房间内沉金色的装饰物给人一种威严却又柔可近人的错觉。
她左手细斟着一杯青苹果酒。酸甜的味道即可解渴,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度数又不会让人误事,是这个时代风靡于上层社会人士之间必备的盛夏佳饮。
“爱卿,你辛苦了。”凯瑟琳微站起身,随后对着站在她面前不远的一位从穿着打扮不难看出是有身份地位的中年男子说。
那位中年男子额头散挂着一些汗珠,闻言赶忙诚惶诚恐地答道:“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殿下您过奖了,您过奖了。”
凯瑟琳:“喔,是嘛,可能是我才疏学浅呢”,随后将那杯青苹果酒放下,并将圆桌上的那一堆‘仓储出入’记纸拿在手中缓步走向那位中年男子......
“法兰克西亚帝国历183年4月。入存夏收农赋‘麦税’皮计九万七千磅(≈43.99吨)”,凯瑟琳一边读一边走到后者的背后,随后继续读着那份库存单......
“法兰克西亚帝国历184年.7月11日,入存海赋‘紫金’五百‘格令’(≈450-500枚)这是一种颜色呈金紫色的珍珠,作为这个时代渔民向国家赋税的一种高价值代货币物品”。
凯瑟琳慢条斯理的说完,随后将手中的库存计单放下。又顺手轻轻将那位中年男子的外汗套退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对方不敢乱动一下。“爱卿,你看起来很热啊,可别热坏身体啊”,凯瑟琳将对方的外汗套对折后放在一旁的偏椅上,并面带微笑地说,“来,贾斯汀子爵,坐”。
随后她自顾自的也重新坐回了原来的那处座位,手中端起之前那杯苹果酒如若无事发生。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名叫贾斯汀,她正是凯瑟琳治领上的一位小小的子爵,可怜的贾斯汀子爵此刻大概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原本应该柔软贴合的外汗衫,现在却只给人一种镶了铁钉一般令人坐起来难受。原以为自己可以天衣无缝的,将账本中的一些不太能让眼前这位女王高兴的东西改掉。
但显然,这位五岁就开始执掌大权的女大公王殿下,并非是那种能轻而易举就能让人蒙混过关的人物。“扑通一声”,只见贾斯汀‘如丧考妣’的震跪在凯瑟琳的膝前全身颤抖,不可自己......
凯瑟琳见自己目的达成也不马上发作,她要给自己这位属下一个机会,先给对方一个知错的机会、再给一个认错的机会,这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所必要的基本处事方式。
“哎呀,爱卿,您这是怎么了?”,凯瑟琳明知故问的赶忙做势起身要去扶他起来......
贾斯汀哪里敢受的起对方如此,忙从口中准备抖出自己贪吏了几次税赋的事情,但还未开口却被凯瑟琳提前说话打断。
“哎呀,爱卿,辛苦你了。当年那次内泛冲走了几只漕运船,如若不是你忠心耿耿极力避免损失,恐我国家税赋蒙受更大的不白损失啊”。凯瑟琳观察了对方一小会,继续道:“想那次收‘紫金’税赋之时,那边海渔民、遭了无恶不作的北方海盗洗劫。”
她顿了顿,待眼前这位子爵消化一下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
“如若不是你与那英勇的边海渔民们、同进同退击败了那些大恶之人,恐怕那‘紫金’也不知会花落谁家啊”,凯瑟琳说完才作势将地方扶起身。
贾斯汀子爵不置可否的,被对方一席话再次惊的目瞪口呆。但他也不是愚顿之人,那次被内洪冲走的几条船,其实是空船还未装仓的。
‘法兰克西亚帝国历183年.4月23日’,入存夏收农赋‘麦税’皮计实收是十万磅......
而被海盗洗劫的边海渔民们其实在之前一日就已经交完了税赋,足‘格令’六百枚。这些只要稍微回查都能知道,凯瑟琳殿下也应该清楚这些事情。
但凯瑟琳殿下却明知故偏,忽然,只见贾斯汀子爵起身后弯腰向凯瑟琳行‘主属礼’而不是‘君臣礼’。
再笨也该知道凯瑟琳殿下,不,应该叫凯瑟琳大人,这是正式将自己纳入她的亲信候选人的范畴里了。
如果贾斯汀子爵还不明白凯瑟琳的用意,恐怕她这个税务审计官的仕途也该走到头了。
“爱卿,这些年有劳你了,另外新的外城两座‘平仓’的企划与建设监督任务就交于你去办妥了”,凯瑟琳品了一口苹果酒润了润喉咙。
随后继续说“拨款文书我已经‘上好紫封漆签好委任令’了,你等会去啊布助政那里取得。再去财政大臣拉海什卿那里审计预算。”
“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吧?”,凯瑟琳半身在‘阳光’中另半身在黑暗中,威严却又平易近人的对贾斯汀子爵交代着......“是,殿下,吾愿为您尽心竭力亦不负所望”,随后这位子爵意气风发般如同之前受的惊吓荡然无存一般。其实很多时候,飞黄腾达与万劫不复差的仅仅是运气。
显然这位子爵受了幸运女神的眷顾,他自己也认识到了,他所追随的凯瑟琳女大公王正野心勃勃的要准备行一番事业......
片刻后,啊布推门而入,微欠身道:“殿下,贾斯汀子爵已经在我这取得了文书”,随后为凯瑟琳手中的杯盏中轻添了一些苹果酒。
“啊布”,凯瑟琳双眼凝视着啊布突然问起对方......
啊布微停顿了一会回答:“是,殿下,有何吩咐?”
凯瑟琳微笑如旧地说,“假如,有一天,我将要在暴风雨中溺死、你会救我吗?”
......
啊布忽惊道:“殿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哈哈哈哈,无事,啊布爱卿,就当是我开个玩笑”,凯瑟琳说完后再次站起身走到窗户旁。
她看着烈日燥灼的‘撒拉卡.金’东向城门望眼欲穿似的自言自语道:“所谓,医贵乎精,学贵乎博,识贵乎卓。治国、治世、治己亦是如此,预则百法可行,不预则百法皆废。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令人不解其终。”
一旁的啊布不敢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眼前这位即熟悉又陌生的女王,不知在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