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白皙的颈项一点点溢出,汇成一颗颗血珠,而后落在诛邪莹白的剑身上面。

鲜红的血与莹白的剑交相辉映,在摇曳的烛火下,还有些炫目。

不多时,诛邪将那滴血吞噬,噬了魔血的诛邪,剑身发出寒凉的光来。

沈长宁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黑衣魔尊,手中的剑仍旧直指他,半分不曾偏离,却也没有再前进。

他看不透如今的沈长生在想什么,明明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卸去乖巧的伪装后,整个人变得邪气阴鸷,简直有病。

两次。

这是第二次诛邪剑在他脖颈处见了血,沈长生看着诛邪想道。

然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于是愉悦地问道:“哥哥,你看,我没躲,你的剑也没有更深一些。所以,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语气里除了愉悦,还有几分委屈与可怜。

“……”

沈长宁实在搞不懂沈长生的脑回路,他只淡淡回复道:“魔尊所做之事,自有魔尊的道理,本君又谈何原谅?”

见他这般,沈长生又慌乱起来,想着哥哥一定还在生气,于是又小声问道:“哥哥还在生气我隐瞒了哥哥么?”

沈长宁依旧不说话。

沈长生也不在意了,自顾自地开口:“我并非有意欺瞒哥哥,我只是害怕哥哥不要我了。哥哥知道的,我自小被父亲抛弃,被家里的人忽视,还被人丢进枯井里。是哥哥救了我,给了我承诺,带我回宗门,赐予我名字,这些我都记得。”

“可是我的身份也不是我想的,总有一天,哥哥会明白我的难处。哥哥问我一直潜伏在明宸宗的意图,哪有什么意图,我的意图从来都只有哥哥啊。”

看到沈长宁眉目疏离的模样,沈长生又叹道:

“哥哥,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开窍么?我喜欢你啊。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是道侣之间的喜欢,我想同哥哥结为道侣。”

“!”沈长宁内心打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平日里冷淡的平静无波的眼神起了一丝涟漪。

他错过了什么?反派怎么突然就表白了?为什么还是对他表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你说什么?”沈长宁艰难地开口问道。

难得瞧见沈长宁还有这么鲜活生动的一面,沈长生低低笑了笑,“哥哥真是,算了,哥哥只要知道我喜欢哥哥就够了。”

“哦。”

沈长宁先前的问话已经算是崩人设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沈长宁的面容又变得平静冷淡,这回再听沈长生说话,他也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魔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那么魔尊可以离开了。”

不过一瞬间,眼前的青年又变回了那个淡漠清冷的模样,沈长生还有些可惜,他上前一步,试着去拽沈长宁的衣袖:“哥哥。”

话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仿佛他还是那个乖巧的少年。

沈长宁怔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来:“本君没有兄弟,还请魔尊自重。”

“可是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哥哥,或者哥哥愿意,做道侣也是可以的。”沈长生紧紧盯着沈长宁的眼睛,言语中带了些蛊惑与暧昧。

沈长宁不习惯听人说这些,如今再被同为男子反派表白,只感到别扭羞恼,而后他别开了头,不去看沈长生。

“哥哥现在不想看见我,那我先离开就是,”沈长生却似被他这般模样取悦到,他哼笑了一声:“哥哥,过几日再见了。”

在推门离开之时,他又转过头来看了沈长宁一眼,“对了,哥哥,你该知道,护宗法阵拦不住我的。”

“……”

沈长宁现在原地没动,只看着那抹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风雪之中,风雪太大,很快掩盖了他来时的脚印,不剩半分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风卷着霜雪进门,带来一丝寒意,沈长宁走过去合上了门。

*

修真界难得下了一场雪。

整个明宸宗的山峰上,地面上都铺就了一层霜华。

宗里的弟子们聚在广场上练起了晨剑,白衣的仙君自他们身边路过时,他们方方停下手中的剑势,向沈长宁拱手行了礼。

“长宁君。”

沈长宁偏了一下头,微微颔首,“嗯。”

到了大殿之后,沈长宁坐在案首上,随意翻了翻旁边堆积的竹简。

看完竹简后,已经过了响午。

沈长宁放下毛笔刚准备起身,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小师弟。”

“二师兄。”沈长宁道,“师兄不是去了九黎山?”

司白点头,“嗯。”

而后他复又严肃道:“大师兄闭关前,九黎山有散修传信过来,说山里凭空出现了一处吞人的幻境,许多散修在那里遇了害,大师兄嘱我去看看。”

“如何?”

“果然如散修所说一般,连我也显些受幻境所惑。”司白转了转手中的玉萧,“那幻境出现得诡异,而且又恰好发生在魔界通道打开以后。”

“师兄怀疑是魔界之人所为?”沈长宁问道。

司白:“自然,除了魔修,还有谁会做这些事?”

沈长宁无意中瞥见了司白的眼神,他的眼底尽显对魔修的厌恶与憎恨。

“合欢宗宗门所在之地可也是在九黎山?”

不知沈长宁为何换了问题,司白还是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司白知道以沈长宁的性子不会突然提起起合欢宗,只是合欢宗虽然靠双修修炼,不算十分正经的门派,却也并不像魔修们那般凶狠残忍,恶贯满盈。

沈长宁拂了拂衣袖,淡声道:“师兄可知天灵之体?”

“天灵之体?”司白皱眉,“天生炉鼎体质的人?据我所知,这种体质的人千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才对。”

“是这样没错,”沈长宁又道:“可是几个月前珍宝阁的一场拍卖会上我却见到了两个天灵之体。”

“两个?怎么可能?”司白眼睛里透露出惊讶,也明白两个天灵之体的来历也应当是值得追究的。

果然,他便听沈长宁接着道:“是合欢宗用秘药培育出来的,这种交易也许不止一次了。”

司白又道:“单是天灵之体说明不了什么,修真界的修士并非人人都光明磊落。”

他虽然对天灵之体的出现惊讶,那份惊讶却很快消散了,修真界的修士,都想修为一日千里,投机取巧未无不可。合欢宗能培育出天灵之体,只能说他们抓住了一些修士的本性。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沈长宁这么些年保持着初心了。

“小师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管不了他们。就像世人皆知你是修真界第一人,却还是有人不认,会上门找你切磋。”司白叹了一口气道。

沈长宁:“我知,师兄也说了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他们若不服我,打一场便是。世上一些不平事,我也并非事事都要管,只是遇上了,便不得不插手。”

司白张了张嘴,对沈长宁偶尔的固执有些无奈:“随你吧。”

沈长宁继续道:“若合欢宗单是培育天灵之体倒没什么,只是师兄应当知道,珠宝阁拍卖时是同合欢宗有交往,珠宝阁的人基本上都是魔修,师兄怎知合欢宗里没混入魔修?”

“入青曜秘境时,各个宗门弟子刚进去,秘境就传来消息有魔修潜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今九黎山出了事,传信的只有那处的散修,倒是合欢宗半分消息也没有。”

沈长宁这样一说,司白恍然大悟,“是师兄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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