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兽周身的皮毛一点儿也不光滑，反而很粗糙。
“欲兽。”风和看清地上妖兽的模样后却惊呼了一声。
“这是何物？”沈长宁问道。
见妖兽完全被禁锢束缚，风和上前将它抓住，交给了身后的弟子，才开口解释道：“欲者，人之本性也。关于欲兽世人所知不多，先辈对它也只有少许记载，我也只是偶然有一次翻阅古籍才知。欲兽是上古时期时收集了人们内心各种欲念所化的妖兽。此后，有欲望存在的地方就有欲兽，只是有些欲兽能成功化形，有些欲兽不能化形。”
“化形后的欲兽便是这模样，它在的地方，能挑动人内心的各种欲念。因成长化形吸收的欲念不同，欲兽的颜色也不同。”
“毛发色黑为贪妄，色白为□□，色红是嗔痴。其中贪妄与嗔痴邪念重，最易害人。后来有修者成仙，将化形的欲兽封印，世间才终得清静。”
知道欲兽的来由后，沈长宁点头：“原来如此。”
他大抵明白了什么，封印的是化形的欲兽，未化形的宛若一团空气，抓不住，只能感知。
而合欢宗是修真界难得的只靠双修修炼的门派，若是说□□，修真界最适合它呆的地方大概就是合欢宗。日久天长，有欲兽慢慢化形也不奇怪了。
“只是这类欲兽虽不害人，却最易折磨人。”风和道。
沈长宁：“怎么说？”
见沈长宁问了，风和又道：“贪妄、嗔痴喜欢蛊惑人心，诱发世人心中的各种贪婪邪念。而淫/欲却不同，它靠吸食性/欲为生，所以它对修士来说无太大危害。只是有一点，小心被它所伤。被欲兽伤了，会中它自身所带欲毒。不论是什么人，都会勾起他们心底强烈的欲念。”
听到这里时，沈长宁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刻，他便听到风和又补了一句：“古籍上说，欲毒修真界内尚无药石解。”
“……”沈长宁无言，整个人微微僵住了，幸好旁人未曾察觉：“若是一定要解呢？”
“若真要要解此毒，唯有飞升或是双修。”
借着合欢宗弟子高举的火把，沈长宁瞧见了破损的衣物一角。幸好夜深，火光又太暗，谁也没发现他衣衫上染了零星血迹。
沈长宁在心里微叹了一声，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这事居然能让他遇到。
但面上沈长宁却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他淡声问道：“欲兽既已抓到，相安君如何处理它？”
风和拱手道，“多谢长宁君相助捉住了它，否则不知还要惊动多少人。这欲兽，我将它暂时关押，等宗主出关再行解决。”
“也好。”沈长宁点头。欲兽在合欢宗出现，抓到了也只能交给合欢宗的人处理，他不好再插手。
“天色太晚，我已为长宁君安排好住处，长宁君今日可在此歇下。”
沈长宁没有拒绝，跟着风和到了安排的住处。
风和离开之后，沈长宁坐在桌前，借着烛火撩开衣袍下摆，里处已经被血浸润，腿上还隐约可见两道明显的爪痕。
施了个清洁术将血迹清除，又换上新的衣衫后，沈长宁在屋子里又闻到了先前在长廊那边闻到的香气。
他先前还抱着希望觉得被欲兽抓伤无事，他也不一定就已经中了欲毒。
屋子里的香气愈加浓愈，沈长宁觉得自小腹处开始涌起一丝热意，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有些烦躁。
他向床榻处走去，在榻上盘坐下，闭眼慢慢运气，想将那阵热意压下去。
*
合欢宗门口。
守门的弟子靠在宗门的石壁上，头不住往下点。夜渐渐深了，他也有些犯困，抵不住睡意。
在他垂头的时候，感觉到一个黑影正靠近他，等他睁眼抬头时，模糊地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影。
那弟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清醒过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那人还在自己面前。
只见那人着了一身黑袍，面容俊美邪肆，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宛若幽潭，深不见底。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神时，更叫人心惊。
“你是何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弟子吞了吞口水，又恶狠狠地问道。
黑衣人不说话，之前从宽袍中伸出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又稍微用了一点儿力，那弟子便飞了出去。
弟子重重摔在地上后，吐了一口血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就看见黑衣青年又走了过来，俯视着他，眼睛里慢慢漾起了一圈红意，眼角周围魔纹若隐若现。
“你是魔修？来人啊……”弟子惊叫了一声。听闻魔修们又残忍狠辣，他心生惧意，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唤宗门里的人。
刚刚站起来，黑衣人轻轻抬脚，将那个弟子又踢回去，“他不计较，可不代表本座也不计较。嘴巴若是不需要，那便不要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心里就聚起了一小片黑雾。
黑衣人再心念一动，那黑雾仿佛有意识般扑向了合欢宗的那位弟子。
见到那缕黑雾之后，弟子有些慌乱，他随手拿出自己的法器想去抵挡，却发现没有用，那黑雾仍是直直地奔他而去。
于是他干脆丢开法器，用手去拨开黑雾。黑雾好像是活的，扭动了一下，居然化成一缕细线，穿过了合欢宗弟子的手，然后在他的脸上停住。
片刻之后，黑雾绕开他脸上的其他部位，缠绕着他的嘴。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好像有东西在啃噬着什么。当那声音安静下来时，地上躺着那名弟子已经晕厥过去了。
月光淌下，落在那弟子的脸上，还能看见残缺的唇和一脸血渍。
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沈长生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才抬步向宗里走去。
“嗯。是这边，我感觉到哥哥的气息了。”沈长生喃喃道：“果然应该和哥哥一起来的，真是一刻也不想同哥哥分开呐。”
大概是因为黑衣与黑衣融为一体，因此沈长生明明也没怎么收敛气息，居然没有人发现他。
走了一会儿，沈长生停在了一座庭院前。
“我找到你了。”低语过后，沈长生又皱着眉，他闻到了另一种很难闻的味道，令人发腻。
不是哥哥身上的，却和哥哥的味道融合在了一起。沈长生沉着眸，眼底红光再现。
他迫不及待想要闯进去，又知晓沈长宁不喜别人随意进出他的屋子，于是敲了敲屋门。
屋里无人应答。
沈长生犹豫了一下，大不了被训斥一下，他受得起。
推开屋门之后，他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床榻旁边放了一块屏风，屏风后面的人影在微黯的烛光下摇曳，挑动的人心悸动不已。
沈长宁泡在水中，屋门被推开的声音他隐隐有些察觉，只是不断发热冒汗的身体叨扰着他的思绪，他不能起身去看。
于是他只能浸在水中，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异样来，“谁？”
虽然沈长宁已经尽量掩饰了，沈长生还是听出来他与往常不一样的音调，今夜沈长宁的声音再不复白日里的清冷平淡，而是微微带了点儿喑哑。
明明是很小的改变，却让沈长生也自心底泛起了莫名的心绪。
深怕扰了里面的人，他轻声道：“哥哥，是我，你还好吗？”
身体再次陷入陡然升起的欲望折磨中，沈长宁只隐约分辨出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是谁，他却有点儿混乱了。
因此他没来得及回答。
“哥哥，我可以过去吗？”沈长生不明白沈长宁发生了什么，感觉有些痛苦。
沈长宁闭着眼，一只手释放灵力，浴桶里原本还升着热气的水顿时凉了，但他的情况依旧没得到缓解。
在他放弃了准备放任自我时，熟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帮你，哥哥。”
这声哥哥却是贴着沈长宁的耳朵说的。
本来就被热意侵袭，沈长生的低声撩拨让他颤了颤，他不适地偏过了头。
“呵哼。”沈长生发出一声轻笑，原来哥哥还是这样的青涩啊，连这事都不曾做过。
在下一波浪潮涌来前，沈长生也进了浴桶。
原本就小的浴桶更加狭窄了。
沈长宁感觉到浴桶里多了一个人，他勉强睁眼，只看到年轻俊美的面庞。
他脑子有些迟钝，想了一会儿，才唤道：“长生？”
“哥哥。”沈长生回道。
沈长宁又问：“你不是回魔界了么？”
沈长生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继续往水里施灵力的行为：“哥哥在这里，我怎么会回去，我一直在合欢宗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哥哥出来，我只好进来寻哥哥了。”
沈长宁：“是这样吗？”
沈长生：“嗯。”
沈长宁：“长生。”
沈长生：“嗯？”
沈长宁：“我……我有些难受。”
浑身都在发热，沈长宁脑海一片混沌，像是要崩溃，说出这句话时他尾音一颤，语气像在撒娇，完全模糊了沈长生对他的认知。
原来哥哥还可以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做某些事也不是他的错。
他低声哄道：“哥哥，我帮帮你好不好，帮帮你就不难受了。”
“真的吗？”沈长宁睁着蒙了一层雾气，周围漾着红意的眼问道。
“嗯。不骗你，骗你是小狗。”沈长生耐心回复，像在骗小孩子。
“那我信你。”
………
夜更深了，外面雾气蒙蒙。
房间里升腾起阵阵热意，烛火惺忪，微微摇曳，晃的屏风上人影交错开来。
离烛火稍远的角落的香案上放了一个香炉，里面冒着一缕缕烟，烟雾慢慢上升，香气也四溢，屋子了又凭添几分暖色暧昧。
……
晨起从榻上醒来时，沈长宁猛地睁开眼。
昨日被那欲兽咬伤之后，欲毒果真说发就发了，最后他泡了冷水都不管用。
不愧是上古遗留下的妖兽。
不过，他好像忘了什么。
“哥哥。”
沈长生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沈长宁蓦然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他醒了的动作，被子滑落到一边，被子里的人显露出来，还有那人身上惨不忍睹的痕迹。
“早啊，哥哥。”沈长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乖乖巧巧给他打了一个招呼。
但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沈长宁面上看着冷淡，内心却不断在反问自己。
他做了什么？他真的？那什么了反派？
不可能的。
如果是的，剧情得崩到什么程度？
他本来想假装不知道的，可昨夜偶尔飘飞的记忆又提示他这一切是真的。
偏生沈长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轻声道：“哥哥，我无事，你无需担心。魔修体质都很好，我很快就好了。”
“而且我是男人，不在乎这些，你也不用负责。”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般表现的，眉宇间偶尔蹙着，像是牵动了哪里的伤口，怎么看怎么有些可怜。
好像真的有点儿痛啊，沈长宁这样想道，内心滋生了愧疚的情绪：而且现在看来，怎么都是他占了便宜才对吧。
虽然说反派喜欢他是事实，他不喜欢反派也是事实，但他做过的事不能真的不认，否则与现实里人们说的渣男行为有何分别？
可问题是长生是男人啊，虽然好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男人。连穿书和反派重生他都接受了。这算什么？跨越他自己的性别认知而已。
他既然做了，就得承担。
安慰说服了自己一番后，沈长宁开口：“我，我会负责的。”
“对不起。”沈长宁又道。
沈长生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他以为哥哥不会那么快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