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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亲人相聚室增光
杭城到了。
慕怡衣一行人下船,直奔慕府。
青砖黛瓦,粉墙环护。
慕府,还是记忆中的慕府,未曾改变。
怡衣潸然泪下。终于到家了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无数次的“归梦悠扬何处寻”,今天终于能够一家团圆了
原本归心似箭的心情,可是此时,却变得怯懦了。现在已经到了家门口,慕怡衣伸出敲门的手,却犹豫再三。
这时,紧闭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感应到了小主人的回归。
“小姐”
慕府的一个小丫鬟瞪大了眼,惊呼出声,欣喜不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小丫鬟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定睛看,没错面前站着的,确实是小姐
她本来是要出门给慕老爷买药的。
小姐回家了
这个好消息,不就是老爷的灵丹妙药吗心情一好,自然百病全消
小丫鬟转身向慕府的前厅跑去,一路欢呼雀跃。
慕君衣和杜若细细打量着这个十多年未曾踏足过的,甚至有点陌生的“家”。
慕府并不大,却沉稳雅致。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游廊相接。堆石为垣,编花为牖。方厦园亭,花草云集。雀鸟群嬉,不触不惊。松柏陈列,若将若迎。
多么熟悉的环境。慕君衣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这便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
没错,就是这里
眼前这棵如碗口般粗的松树,正是自己小时候看着父亲所栽。
他抚着粗糙的树皮,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君”字。是童年时期,淘气的自己所刻下的。当时不小心还扎到手指了呢。他摩挲着食指,上面果真有个小疤痕,因时间久了,所以不大明显,但仍能感觉出来。
“这是我家”他的心中已万分肯定,眼角泛起了泪花,记忆的匣子刹那间打开了。
小时候的慕府,面积还没这么大。相较于现在的规模,简陋了些。
那时慕府的布庄生意,也是刚刚起步。
父亲还常在他面前吟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并以“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功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来谆谆教导他。希望他长大之后,做一名品性德馨的君子。
呵呵。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人生经历的种种,如梦泡幻影一般。
入眼纷纭,瞬息将散。尚还能忆起这些斑驳陆离的过往,还能平安回到家中。于他而言,已然是上天对他最好的眷顾。
可以想象,当自己战死沙场,尸首无存的噩耗传至家中时,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又有几个父母能经受住这样致命的打击母亲已经去世,而父亲呢,他可安在是否身体康健
一抬头,只见前厅走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
身材颀长,微微佝偻着腰,清瘦而憔悴,满头银发,尽显沧桑。
此时正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满是皱纹的脸上,有担忧,有惊喜,眼神仍旧慈爱,极目眺望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不停地抬头,擦着脸上纵横的老泪。
原本精神矍铄的父亲,已垂垂老矣
父亲,我多想和从前一样,能牵你温暖的手掌。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在你的身旁。如果可以,我愿托清风捎去安康。
只祈求时光能慢一些。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爹,女儿回来了。”怡衣哽咽着,怀里抱着卓凡,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终是泣不成声。
慕维成因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拉起女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抬眼,看向女儿身后的慕君衣和杜若。而卓妮和卓远,正牵着父母的手,怯怯地躲在身后。
这是
慕维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这是大哥和大嫂,还有您的孙儿孙女。”怡衣对着慕维成激动地说道,“大哥没有死大哥他没有死”
慕君衣和杜若跪了下去。
“君衣”慕维成难以置信地喃喃着。心中不免惊疑万分。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这如果是一个梦,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慕维成颤抖着伸出手,抚着面前这个人的脸庞,手心一片温热。
这是真的
自己的儿子,真的还活着
天哪
夫人,你在天上看到了吧君衣还活着呀
“十几年了,你为什么不回家”慕维成老泪纵横。
“爹,孩儿不孝。”慕君衣哽咽着,心中千肠百转,却说不出话来。
年年为客遍天涯,音书断,复立春,梦迟归路赊。
日日思亲度残年,肠未断,鬓先华,新来瘦转加。
“君衣”父子二人,抱头痛哭,欲语泪先流。
真真是,
爱子心无尽,
归家喜及辰。
见面怜清瘦,
呼儿问苦辛。
寒衣针线密,
家信墨痕新。
低徊愧人子,
不敢叹风尘。
对于慕维成而言,自从家中遭此变故,已是相煎难熬,度日如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草明年绿,儿女归不归
每每出门,何尝不是“山前山后是青草,尽日出门还掩门。每思骨肉在天畔,来看野翁怜子孙”般凄清孤寂。
慕怡衣早已泪流满面。
忆往昔,
宋树燕云断尺书,
迢迢两地恨何如
梦魂不惮杭城远,
几度乘风问起居。
一家人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爷爷。”卓妮和卓远轻轻地喊了一声。
慕维成一瞧,这是孙女和孙儿。
“好,好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但这份团圆,尚不算迟。
原以为,此生团圆,已是遥遥无期。
没想到,有生之年,父子能团聚,父女能重逢,兄妹能相认,又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呢
这难道不是善因结善果,缘分天注定吗
此时,慕府院子里喜鹊喳喳,一片喜庆,春光无限好
真是,喜鹊登枝春意芳,亲人相聚室增光。
注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此诗是清代蒋士铨岁暮到家岁末到家。
意思是,母亲的爱子之心是无穷无尽的,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游子过年之前能够返家。一见面母亲便怜爱地说我瘦了,呼叫着我细问旅途的艰难。她为我缝制棉衣的针脚密密麻麻地,家书里的字迹墨痕犹如新的一样。母亲啊,儿子已经愧对您了,不忍诉说漂泊在外的劳累辛苦。
注山前山后是青草,尽日出门还掩门。每思骨肉在天畔,来看野翁怜子孙。
此诗是唐代曹邺北郭闲思。
意思是,我家山前山后到处长满青草,我整天都出门在外,家里的门是关着的。常常想念自己的亲骨肉远在天边,只好出来看看乡村老头是怎样与子孙尽享天伦之乐的了。
注宋树燕云断尺书,迢迢两地恨何如梦魂不惮杭城远,几度乘风问起居。
该诗改编自清代宋凌云的忆父,原诗为“吴树燕云断尺书,迢迢两地恨何如梦魂不惮长安远,几度乘风问起居。”
本章这首诗意思是,宋地的树,燕山的云,南北相隔,阻遏了音信。两地迢迢万里,思念的愁恨有几多,让人怎样去诉说。只有在梦里,才不用担心杭城的天长地远。我的魂儿多少次乘风去探望您,问问父亲您的生活身体可安好。最是怀柔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