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还去找了鸫儿，她家最近在闹离婚，鸫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我在她家的战火中抓住机会，把她带出来透气。
桥上风很好，希望能吹走坏心情。
“哥哥，有人叫我跳下去……”
“不要理他，我们是来散心的。”是幻听吗？我想。
“我暂时没有跳下去的想法——但我又很想跳。”
没听懂，但是抓着她是对的。
“没关系的哥哥，我不会跳的。”鸫儿笑着推开我，“但是哥哥你知道吗？”
“嗯？”虽说没有继续抓着她，但是我还是时刻准备好拦住她的动作。
“我觉得很意外的是，阻止我跳下去的东西，居然不是因为舍不得谁、也不是想到我死后谁会怎么样。相反，我觉得我走了我身边的谁都会过得很好。那些真正阻止我的东西，是那些看没看到结局的连载小说和动画。”
我没插嘴，看着鸫儿的侧脸，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哥哥，喜羊羊还没结局哎，灰太狼还是没吃到羊。”
“我知道。”其实我想说，这种动画片不会有大结局的。
但是一想到她觉得真正阻止她的，是这种东西，那还真是讽刺。
“鸫儿，毕业了带你出去玩吧。”
“好～”
我摸了摸鸫儿的头。啊，我现在比她高好多了。
最后是鸫儿主动提出下桥的，可能再多站一会儿，她脑海的那个声音就会占据她所有的意识了吧。
回到学校，该想想怎么跟常豪摊牌了。得有个转折点才行。
但是到学校以后，常豪突然开始躲着我了。虽然看着并不刻意，但我能感觉到。哎，是我演技暴露了吗？啧，那这样的话不就没有那个效果了……
几天后的晚上，我在寝室收到陈淡给我发的消息：
——陆晓远，记得还钱啊
——啊？什么钱？
——我操不是吧，放假最后几天借的，能忘？
——多少钱？
——200啊，不是你我还真的不借
——嘶，你等会，我操这钱真不是我借的，我去查一下，你别急，我一定不会让你亏的。企鹅上借的吗？聊天记录给我发一下
陈淡马上转来了聊天记录，还真不是我借的，首先排除失忆。
然后呢，只有常豪了吧。企鹅密码除了乌鸦只告诉他了，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企鹅在另一地点登录，就是那个时候吧。估计也是登了游戏看见我在玩，知道我可能不会看企鹅。我的妈呀，感觉他经常干这种事。
我从上铺偷偷借着室友的台灯光看对面下铺的常豪，他没注意，还在玩手机。我把事情经过打字给宋星火，又打了一句：我等会演戏，你配合我一下，先不告发常豪，装没找出人，我看看他的反应。
然后我又复制给下铺的夏英杰。
“我操，宋星火宋星火，我被人坑了200块！”我用着常豪能听清的音量。
“被谁？”
“不知道啊！你看陈淡他都找我要了，我操，这TM我从哪查啊，借我号的人那么多。”装出焦急的语气，同时用余光观察常豪。
然后夏英杰很配合地站起身，贴到我栏杆边，说：“陆晓远，怎么了？”
“你看。”我装模装样那手机给他看。
“别急，明天先跟班主任说说吧。”
“哎呀他肯定又说没有证据什么的，还指望他？”
“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啊。要不，我先借你一点，你先给你那个同学把钱还上。”
宋星火也说：“我也可以先给你垫着。”
我操，这要是不演戏，我真的感动到哭啊。
我看看他们，把头塞进被子里，捏着腔调说：“哎呀明天在想吧，好烦啊～”
之后我再被窝里玩了一会手机，又探出头对宋星火说：“宋星火，我睡不着～”
“这……那什么，真的，别想了，越想越睡不着。”
“我想去找乌鸦～”
“你家那个学霸早睡了吧。”
“嗯嗯～好烦啊～”我又把头塞进被子里。
然后宋星火发来消息：兄弟，过了啊。
噗。
常豪啊常豪，本来还在想背刺你会不会有心理压力，因为你也没对我做什么。呵，这是你先刺的我。那我就不怕心理负担了，来吧来吧～
第二天，我专门去问常豪：“常豪，你有把我的企鹅密码告诉谁吗？”
说这句话的语气，已经体现得像是在怀疑他了，他估计也察觉到了，摇头避开我，神色也很慌张。
我摸着兜里的录音笔。好，决定了！先打一顿再交上去，这人太欠揍了。
那天午休，我在教室里抡起椅子砸了常豪。他没有还手，也什么都不说。我揪着头发叫他还钱，他把我胳膊打下去，不敢看我，我又砸了他一下。还好没看我，我怕我愤怒的表情装得不像。
下午的体育课，小明问我还打球吗，我拒绝了，直接从操场跑回教学楼，然后闯进办公室。
诶？班主任不在，没关系～年级主任不是在这儿吗，给他也一样的。
之后我向年级主任报备我的事情，以及常豪的前科，最后在他说证据不足之前交上了录音笔。
年级主任挥手：“你先去上课。”
我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晚饭后的演讲时间，常豪被班主任请出去了，一节课后才回来。他回来后直接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
临晚自习下课前两分钟，老班就从后门偷偷进来，台上物理老师说完下课，同学们还没来得及走，又被班主任叫住。
“额，同学们，讲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老班一边说一边往讲台上走，“我们班的常豪同学，长期存在偷盗和欠钱不还的行为。之前我们呢也一直没有证据，但是今天我们班一位同学匿名举报了他，还提交了证据。刚刚呢，我们也把常豪同学的家长请到学校，然后这件事情由于事态严重也已经上报给了校领导。”
这时疑似常豪家长的男性从前门进了教室。
“然后常豪找谁借了钱没还的，或者谁的钱被常豪偷了，我们叫了他的家长来，这笔钱就由他来还。至于这份证据，我们没有给常豪同学看过，所以大家就放心说。”
老班给了常豪爸爸一个眼神，常爸爸直接冲向常豪的位置把他拽到讲台前面，说：“三班的同学们好，我是常豪的父亲，对于我的教子无方，我深感抱歉，今天我会把这个狗崽子带回去好好教育。”说完，常爸爸按着常豪给我鞠了一个躬。
“被欠了钱的同学可以上来排队了。”
班上其他同学犹犹豫豫，我给了宋星火一个眼神，然后和他一起下位走上讲台。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跟来了。
“叔叔您好，常豪他用我的企鹅找我的朋友借钱，200，就在上次放假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我用余光瞟常豪，虽说班主任说的是匿名，但不敢保证他没猜到。
转身回座位，我的妈呀，我后面的队伍还有点长。然后年级主任进来，拍了一张照片，和班主任又说了些什么。
是处分吗是处分吗？再给个处分就真的大快人心。
……
那天晚上，常豪被家长领走了，据说下个学期才放回来。
下周周一，校领导在升旗台念给常豪的记大过处分。噗，上学期处分还没消，又得了一个。而且我觉得记大过都轻了，盗窃呢，好多起呢。
我和宋星火向班主任提交了转去日语班的申请书。
“嘶，陆晓远，我记得你英语不差。”
“嗯，这个是……出于喜好。”
“那……行，本来也是以你的意愿为准。记得过去了继续努力。”老班说完，在我们的申请书上签了字。
我们最后一堂英语课的听写。宋星火拿了听写本直接走了，根本没找邹田玲。我则是拿着满勾的听写本站在队尾。
我把本子递过去，邹田玲看看本子，又抬头看看我，说：“你全对还来找我干嘛？”
“啊，没什么。您上次说我要全对才正常，给您看看。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我笑着给邹田玲鞠了个深躬，拿着本子离去。
第二天期末考，我觉得那次我英语发挥得特别好，不过也无所谓了。
考完放假前一天晚上，一下自习我就去一班乌鸦。这个月上学以来，为了不打扰他复习，我一次都没去找他，他也不来主动找我。啊真的是。
我在一班熙熙攘攘涌出人群中迅速找到乌鸦，一把拽过他的书包往人少的楼梯走。
“哎哎哎，谁——”乌鸦混乱中回头看见拽着书包的我，“啧，干嘛？”
“拐卖。”
“别拽我包，我自己走。”
“哦。”我坏笑着用力拽住然后松手，乌鸦惯性下差点摔倒。
“啧，有病。”
“哎呀不要随便说别人有病。”
“嗯。”
“也不要觉得声音小我听不见，你哥耳朵好着呢。”
“骂你就是要让你听见，但又不能让别人听见，不然别人会觉得我粗鲁。”
“我去——哎乌鸦，上上周常豪的处分听见了吧。”
“就是说我同性恋那个吗？你举报的？”
“没有。”我说着没有点着头。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啊？”
“又不是专门给你报仇，是给自己鸣不平，顺便造福全班。”
“呵，看把你得意的。”
“哎呀快快快，去收东西。收好了过来。”我推着乌鸦上宿舍楼。
“我不想和你睡。”
“怎么？啊，你嫌弃我了。”我又开始装哭。
乌鸦给了我一拳说：“戏精。我可以去找你，但是你要帮我收东西。每次假期前和你睡，第二天早上就是我收铺，我自己寝室的也要我自己收。”
“那我帮你收嘛～”
“哎别，千万别。”我们已经走到601，“您别妨碍我，您收的东西我是真嫌弃。我们就此别过。”
乌鸦说完，将601的房门打开一条小缝钻了进去，然后砰地关上门。咔挞，上了锁。
“哎乌鸦……”我敲了两下门。我想说“要不你别收，我睡你那”但是隔着门要大声喊，人在走廊，好TM羞耻。
我捂着脸又敲了两下门，还是不理我，我识趣地回到自己寝室。乌鸦的企鹅没有显示在另一设备登录，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了。啊，又拼默契吗？
思考良久后，我还是没有收铺，大不了各睡各的嘛，总比我俩都没床睡好。
然鹅我赌对了，查寝之后乌鸦来了，来的时候我们寝室正在开小型party。因为今夜是我和宋星火最后一晚待在这个寝室。
其实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就人手一份盒饭一罐啤酒，一起打打游戏。乌鸦来了，我只好忍痛让出自己半份盒饭。
乌鸦一边吃，一边举着我的可乐罐子吐槽：“别人喝啤酒，你喝可乐啊？”
“我觉得啤酒是苦的，我不喜欢。”
“我以为只要是罐装，你什么都喝。”
“不，甜才是我的下限。”
吃得差不多了，正筹划着打游戏分组，乌鸦却打个哈欠说：“你们玩，我要睡了。”
室友有点沮丧的样子，本来乌鸦来我们就能凑十个人对战了。
“哎没事，反正乌鸦很菜，可有可无。”
“谁可有可无了，找抽吗姓陆的。还有我不吃你激将法——”
没等他说完，我就挼着他头催他快点上铺：“我知道你是真困，也是真菜，快上去。”
乌鸦上了铺，也不忘对我反击：“陆晓你小心上来没有地方睡。”
“没事儿——你们快选，我补位——我睡你身上。”
“啧，晚安。”
“好梦。”
《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