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吕不韦,没有出声评价。
正当此时,他余光瞥到了惊鲵,对方不知为何正在十分认真的审视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惊鲵没有丝毫去管吕不韦辩解的意思,看到赵启把目光投来之后,苍白的俏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
“赵大人,惊鲵自知已罪无可恕,唯有一个小女放心不下。”
“而今魏国容不下罪人之女,秦国也不会放过罗网叛徒骨血,唯有您来自于赵国,能庇佑小女一二。”
“还请赵大人可怜小女年幼,收养一番,大人左右皆是稚童少女,想来不多言儿一人……”
“我……”
赵启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说话,不远处的惊鲵却突然握住了刺杀魏无忌的短剑,拔剑自刎!
“等等!”
赵启刚刚抬手想阻拦惊鲵,然而对方毕竟是罗网天字一等的刺客,修为精悍,动作何等迅捷。
猝不及防之下,便是他也没能阻止。
噗嗤!
鲜血映空飙出,如红色的妖异花朵盛放,带着残酷的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短剑在空中翻转下落,光洁剑身一半是白面映烛光,衬着众人惊愕的面庞。
一半是血光,染红了惊鲵与魏无忌相拥而倒的身影。
当啷!
短剑坠地,惊鲵倒在魏无忌怀中,一如几个时辰之前,温柔的趴在他的胸膛。
只是这次,她没能听到那安魂的心跳声了。
“自古便是夫唱妇随,夫君在哪,妻子便在哪……”
“夫君……不怕……”
赵启愕然看着这一幕,心境少有的略微波动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惊鲵生为罗网的刺客,本该无情铁血,竟然会对魏无忌情根深种,追随亡夫而去。
杀魏无忌是因为罗网之令,自刎是因为心中之情。
只是到头来,惊鲵到底辜负了哪一边呢……
一边的嬴政看着这一幕,心中好似掀起狂澜,复杂至极。
“爹爹,娘亲……”
正当此时,正堂背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可爱至极的小丫头,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光着脚走来,嘴里还在下意识的呼唤着自己至亲之人。
管家猛然惊醒,跌跌撞撞的向惊鲵和魏无忌的女儿魏言走去。
“小姐!”
不能让小姐看到这一幕,绝对不能!
呼~
突然,一阵轻风拂过,管家还没冲到魏言身旁,赵启的身影便抢先一步赶到,手指轻柔的点在魏言的眉心。
魏言还没看清楚站在身前的是谁,便被柔和如春风一般的内劲给带入了梦乡。
“你!”
管家惊怒的看向赵启,正准备呵斥,却被对方冷漠如千年玄冰的目光给掐住了脖子,怎么都无法说出下一个字。
赵启懒得去管他,转目对青鸟淡淡开口道。
“青鸟,照顾一下魏言。”
“好。”
青鸟闪身至赵启身旁,从赵启臂膀当中结果软软的魏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好在有兄长护持,自幼便没受过什么委屈。
但是魏言……一觉醒来发现父母双亡,对这个才八岁的孩子该是多大的冲击。
富贵门楣,千金之女,一夜之间沦为两国通缉的弃子。
个中落差,实在是太过于巨大。
赵启将魏言交给青鸟之后,便眯眼看向了吕不韦,一步步走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吕不韦搞的鬼。
庞然怒气从心中升起,犹如灭世的火山一般。
天地感应赵启的怒火,隆隆而动,本是万里无云的月空不知从哪有惊雷炸响,月色昏暗。
甚至连这个庭院之内,明明是初春时节,却冷的如同数九寒冬,四周绿叶结霜,地面被刺骨的杀气冻成了薄冰之层。
在场之人无不瑟瑟而抖,连训练有素的魏武卒也不由得冻的直哆嗦,连手里的武器都有些拿不稳,口中白气吐出,落地成冰。
吕不韦察觉到赵启的杀意,内心几乎肝胆俱裂,牙关止不住的上下打架,瞳孔剧颤。
他一边步步仓惶后退,一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撑着辩解道。
“恩公,您,您这是干嘛……”
“别叫我恩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可受不起。”
赵启面无表情,一步步走下正堂前的阶梯,杀意磅礴如江河倒悬,天地倾覆。
怎会如此?!
吕不韦心中被这堪称惊世骇俗的杀气惊的几乎心神裂开,双膝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地叩首哀求不已。
“恩公!恩公息怒啊!我,不不,小人承认刺杀魏无忌确实是我下令,但惊鲵之死,还有今日魏无忌围杀之局小人真的不知情啊!”
他一边哀求,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响头往地上狠狠砸去,直砸的满脸鲜血也丝毫不敢停下,哪里还有秦国丞相半点风姿。
嬴政怒视吕不韦,咬牙寒声道。
“我原以为你是秦国栋梁,是我爹仰仗的可靠臂助,却万万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身为秦国丞相,竟会干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
吕不韦连连叩首,听到嬴政的话仰起头,血泪交织,捶打着自己的胸膛痛心道。
“公子明鉴!微臣这么做都是为了大秦江山!若不是微臣防患于未然,今日魏无忌针对公子杀局几乎解无可解!”
他言辞恳切,看着嬴政重重叩首,声泪俱下沙哑道。
“微臣自是死不足惜!但微臣时刻谨记护送公子之则!若公子在信陵君府有分毫闪失,便是微臣万死!也难九泉瞑目啊!”
生死之间,吕不韦近乎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展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