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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离开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池水下有一个金色的气泡,里面躺着一个安宁的少女。
气泡缓缓浮出水面,平稳滑向地面,将少女轻轻放在地上。
少女看起来也不过豆蔻年华,眼眶微红,面颊上还隐隐残留着泪痕。
许久,少女指尖轻轻动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清澈,依稀闪着些泪光,像三月的湖水,清而冷。
她手撑着地,缓缓坐起来,环顾四周,狼藉一片。
呆呆愣了许久,一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有一朵葵花,眼里不禁又泛着泪,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师父是真的离去了。
“师父……”少女吼出压抑在心底的这一声呼唤,手无力垂下,埋着头,低声抽噎着,久久不能自已。
回想起昨日的事,她宁愿这一切都是梦境,一场非常真实的梦境。
原本她和师父一直平静安宁地生活在这荆山山脚下一处无名小屋里。除了偶有几次去二十里外的犇犇小镇采买生活必需品,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直至三日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师父神色中居然出现了担忧,师父告诉她:“窗儿,为师有要事要离开几日,三日后若我还未归来,那你便到曲水等我。”曲水便是这洞窟下的一汪池水。
三日还未过,小屋突然来了几个人,三个少女和一个少年,身着华服,襟前绣着舒云纹,均气度不凡,只是身上隐隐有些打斗的痕迹。
那少年自称云启,说是有同伴受伤,希望借住一晚。还给了她一枚流光珠作为答谢。
她本就担心师父,因为师父从来没有出去这么久,加上此地向来廖无人烟,却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她便更加担心了。几下收拾完东西便也离去了,留下云启一行人面面相觑。
她想着,到了曲水应该就能见到师父了。
她的确见到了。
只是,师父面色苍白,身上染着血迹,倒在了地上。
她慌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师父身边。
也幸好师父并无大碍,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小别重逢后的喜悦还没有多久。
师父神色突变,不知从何处化出一个金色气泡,将她笼罩其中,又藏于水下,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师父越来越远,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拼命拍打着气泡,明明只是一滩水,却也动不了它分毫。
她只远远地瞧见,有两个人从空中落下,一剑眉星目的稳重少年,一满头华发的老者。剩下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拼命地想出去。
师父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心疼地看着她。
“师父要走了,窗儿以后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师父轻轻抬起她的手,她的手白皙修长,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血色,细看就会发现,原来是手上戴着一副月白丝绢手套,手套小巧精致,紧贴皮肤,并不显累赘。
“窗儿手上患有旧疾,除了每日一洁以外,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将手套取下,窗儿可明白?”
她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是非不断,窗儿要立即离开这里。”
师父抬手一翻,手中便出现一朵约莫巴掌大的淡黄色葵花,将茎柄握在她手中,只道:“带着它,葵花向何处,你便去何处。”
她心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久久不答。
“窗儿!”师父竟有些生气了。
她婆娑着眼,终点了点头。
“千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切记!”
……
可这一切终归不是梦,它真真切切地告诉你,要面对现实。
初窗在曲水边待了两天。
没有任何动静,师父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又是一日清晨了,阳光晃得初窗眼睛有些疼。
她定下心来,坐在曲水边石头上静静待了片刻,又拿起葵花,数了数,花有二十九瓣,便称它廿九吧!
此刻,廿九花盘向着日出的方向,初窗旋转花茎,廿九依旧向着日出的方向,心想师父说葵花向何处,她便去何处,既如此,那便一路东去吧!
初窗与廿九结伴,一路向东,已经走了半个多月,渴了喝溪水,饿了摘野果,困了铺些干草就月色而眠。
初窗今日已行多时,身体精神都有些疲乏,衣服又不小心被沿路的荆棘勾出一个洞。沮丧之际,却看到前方有地瓜藤叶,顿时一扫往日阴霾,急忙奔去。
用树枝刨开土,土里便漏出一小块白皮,初窗挽起衣袖,加快了刨土的动作,三两下便刨出了好几个地瓜。
初窗掀起衣摆,将地瓜尽数放进去,兜了个满怀。不远处隐隐约约似有水声传来,初窗一路顺着水声,拐了几个弯,眼前竟是一片山涧清泉,泉水清冽,旁边满是落石,大可供人平躺而眠,小亦如繁星点点。
初窗见夕阳西下,便决定在此歇息。在一旁挖了个坑,铺上石子,又去树林里捡了枯枝落叶,取出火折子生起了火,火光飘曳,映着初窗略显疲惫的小脸。
未几,地瓜熟了,初窗轻轻地吹着略焦的白皮,小心将其剥下,这些时日生食吃多了便觉得眼前的地瓜格外的香。
正欲一口咬下,初窗却停了动作,眼眸一滞,便想起了师父。
师父名叫鸢,鹤发红颜,面容清冷,仿佛外界万物都不能令她动容,但清冷中也有几分坚毅、沉着,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师父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并不太会做菜,小米和水便成粥,菜不是清蒸便是水煮,偶有鱼肉,也是清水炖了即食。后来师父便给了初窗一堆书籍,让初窗自己认识植物,学习做菜。书籍大都是医药典籍,山林野物,甚至还有烹饪小法,木工技艺,金石冶炼等分类杂乱的书籍。自小师父便有教初窗识字,所以有了那一大堆书籍后,初窗便整日抱着书籍,废寝忘食地看。一日初窗去后山摘树莓时,意外发现了一大片地瓜,便刨了几个地瓜回去。因为刨地瓜时将衣服弄得脏兮兮的,回家时还被师父斥了几句。
当初窗将烤熟的地瓜剥好皮递给师父时,师父面带着嫌弃,又有几分欣慰。师父小心地尝了一口,难得冒了一句:“可以。”
从此初窗便天天去后山刨地瓜,久了发现师父的脸色不太对,应该是顿顿地瓜腻味了。不过这烤地瓜生涯也结束得早,因为初窗天天刨地瓜,连小的都不放过,渐渐那块地都也长不出地瓜了,便没得刨了。
一丝凉风悄然袭来,初窗瞬间清醒了。
她又望了眼手中的地瓜,自言自语道:“师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自己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
泉水清冽,初窗解下衣衫,靠在石边下了水,水很凉,但也很解乏。旧衣衫清洗过后搭在木架子上,旁边火正旺,烧得树枝噼里啪啦得响。初窗穿上干净的衣物,哈了口气,坐在火堆旁烤着火,温暖而惬意,睡眼惺忪,不久便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