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不知是害羞还是懊恼地收了收尾巴——或者说试图收一收尾巴。但是他到目前为止连把身体变小钻进殿门都学不会,更别提灵活地收起硕大的长尾了。

“看来这不是你的意思。”古灵看到了白龙扭捏的神情——姑且称之为扭捏吧。她拍了拍白龙的脑袋,试图安慰它不知怎么黑了一半的鳞片,并且摆出丝毫不介意它变黑了的触须的模样,撸得非常起劲。

白龙面前得到了安慰,嗷呜了两声,安安静静趴着让古灵撸触须了。

瀚海大陆外,一座丛林遍布的海岛上。

手腕上缠着艳丽图腾的男孩原本和众人一同吸收着红色巨石上的能量,但在又一次被体内充盈的血气激荡过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专注练功的同伴,偷偷收回了吸收的手诀。

“成苍,不要偷懒。”位于他右手边的高壮男子没有睁眼,却好似察觉到了他的退缩。

“秦哥,我真的练不下去了,这种功法,练到最后一定会失去神智的!”成苍摇摇头,脸色十分苍白,看着那颗艳红色的巨石,满眼都是拒绝。

“失去神智也得练!”秦明蓦地睁开眼,眸中一缕红光如刚刚饮过血的野兽,他声音威严,神情更是严肃,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呆在这个荒凉而偏僻的小岛上,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吗?”

“海岛也没什么不好……”

“海岛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有大陆好。”秦明淡淡打断了他。

紧接着,他看到成苍不赞同又不敢反驳的模样,严厉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这不仅仅是领地的问题,那片大陆,本该属于我们离族。”

秦明的手摸到手臂处靠近手肘的地方,那是离族人的族印所在的地方,万年前,那片大陆上,所有人都拥有着同样的族印。只是有一天,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块生来便拥有着强大魔力的族印,被生生从骨骼上剥落,鲜血淋漓的一大块,被收藏、被展览、被交易、被贩卖……那是任何曾经目睹过这一切的离族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仇恨。

成苍没有经历过这些,他自出生起就生活在海岛上,一辈子没有出过海,没有见过山,没有梳理过白孔雀的毛,没有吃过食星兽的肉,所以秦明不会怪他,但他得让他知道,这仇恨,永不会停歇。

成苍再次看到了这种深沉而隐忍的表情,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说话了,也不用再说话,因为秦哥早已经在思考别的东西了。

他看了看这块红得诡异的巨石,鼻尖是淡淡的血腥气。

他很讨厌这股味道,但是主上吩咐,海岛上的所有人都必须借助它修行,即便是从来没有外出历练过的成苍,也不能拒绝。

像这样的石头,在海岛上还有很多个,不只是他所在的这片海岛,还有几个其他的小岛上,也都被勒令借助巨石修行。

“主上回来了。”有人从丛林深处走来,在秦明耳边道。

“他终于回来了?”秦明眼睛一亮,从巨石旁起身,临走前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吸收着巨石的小成苍,眼里闪过一丝沉痛,但更多的是坚决。

“成苍,你跟我一起去。”秦明道。

成苍于是跟着秦明一起去见了这位神龙不见尾的神秘“主上”。

紫色的古老传送阵痕迹已经斑驳,但是周围却没有丝毫杂草碎石,显然经常有人在打扫,时刻等待着来人的回归。

“主上!”暗含激动的声音叫醒了还在走神的成苍,他连忙单膝下跪,和众人一起参拜这位地位不凡的主上。

“都起来。”出乎成苍的意料,这位主上的声音异常地年轻。

成苍厚着脸皮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主上”,未免长得也太好看了,尤其是额头上的那一片明红色的族印,就连身为离族的自己,也忍不住为之心神荡漾。

他这一口气吸得太明显,以至于那位“主上”和一众迎接的人都看了过来。

“新人?”谢衡面无表情地问。

新人指的是海岛上出生的,没有经历过离族巨变的人。

“……是。”秦明也没想到成苍会这么冒失,还想着打圆场:“他一直说想见见你,我想着就在附近,便带他过来了。”

谢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让秦明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的一句话,又让秦明大惊失色:“不想修炼血术?”

“不不不……他只是……年纪还小,不能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秦明还记得,上一个在主上面前控诉血术的血腥邪恶,不愿意修炼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那最好,我不希望再听到宁愿一辈子龟缩在海岛上之类的话。”谢衡点点头,没有过多计较,但是语气越是这样风轻云淡,越是让人心里没底。

这回连成苍都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

好在谢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便重新将目光落在秦明身上,并且迈开了脚步。

秦明脸色严肃起来,一边走一边汇报海岛上的修炼情况。

如果江子渊在这里,必定会意外魔族看上去依旧龟缩在海岛内不敢踏出一步,实际上岛上魔族平均水平早已远远超过了瀚海大陆上的修士。

而这,仅仅只是海岛上的魔族数量,并没有包括这些年来以秘法掩盖身上魔纹,潜入人族多年的间谍魔族。

那些深入人族高层的魔族,实力只会更高。

谢衡走到木屋前的时候,秦明正好汇报完,谢衡点点头,吩咐道:“神穹宗已经有所察觉,计划提前,下去好好准备,这一天不远了。”

秦明既是兴奋又是担忧地下去了。

谢衡身后,黑衣和紫衣对视一眼,最后,由紫衣上前一步:“主上,关于魔尊的事情……”

“魔尊不会回来,离族也不会变成第二个魔族。”

“……是。”紫衣黑衣对视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静静退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谢衡额头上的红色图腾泛着诡异红光,好像活过来一样。

“谢衡,我说过,把她带给我。”雌雄难辨的声音夹杂着久未出声的沙哑,阴沉道。

红色的彼岸再次长满木屋,只不过这一次,没人闲得动手去拔,也就任由彼岸开满整个床铺、茶桌、墙角、乃至天花板。

长长的彼岸花茎干扭曲成丝线,层层叠叠地包围住谢衡,就像之前捆住古灵一样,这些花将谢衡上上下下缠了个遍,连手指都被紧紧绷住,连一道法诀都掐不出来。

“你也……看到了,带不出来。”谢衡喉咙被花茎抵住,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好在没有荆棘,除了呼吸困难,倒也能说上几个字。

“我不管,你当初怎么向我承诺的!”那声音出离愤怒,红色的彼岸花再度收紧,谢衡的手背、脸颊、耳侧都开始被勒出红印来。

“放开,我再回去一趟。”谢衡咳嗽着,妥协道。

身体上的彼岸花松开了,但是脖子上的那一条还在。

“谢衡,别跟我耍花招。你知道我是谁。”那声音放松下来,花瓣轻柔地拂过谢衡的脸颊。

谢衡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脸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微微蹙着眉很是阴郁的模样,即便是被松开忍不住咳嗽,也只是眉头稍稍皱紧了一点而已。

他翻手摸出一粒丹药,面无波澜地扔进嘴里,那丹药带着淡淡的花香,却不是彼岸花,好似有一股特别的魔力,让人闻着就忍不住放进嘴里。

“师尊,这丹药的味道太好闻了,实在不能怪徒儿吃得快……”古灵对着手指,不敢直视江子渊的脸色。

江子渊倒了倒瓷瓶,除了淡淡的花香之外,空无一物。

——显然,一个月的药量被她三天就吃完了,而且当事人还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理直气壮地开始要第二波丹药。

“不许再吃了。”江子渊黑着脸,把瓷瓶收起来,更没有再给古灵一瓶的意思。

“师尊,这丹药到底是什么奇珍异宝做的,怎么这么让人上瘾,是因为师尊的血液吗?”古灵早就知道这丹药里加入了江子渊的血液,本来很排斥这种“血腥”的丹药的,但是吃起来真的很香……

“我让你这些天好好熟悉袅清宫,你去了哪些地方?”江子渊避开古灵的问题,淡淡询问道。

说起这个,古灵声音就小了:“朝霖殿、皓月殿、镜湖、和曦殿、还有祠堂……”

除了第一个宫殿之外,后面古灵每说一个殿名,江子渊周身的气息就冷一分,等到说完“祠堂”两个字,江子渊周身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四度及以下。

“也就是说,除了朝霖殿,你哪里也没去过。”江子渊总结道。

“师尊……你知道我不太认路……”主要是袅清宫实在是太大了啊!而且神识小地图在迷迭花的迷香中根本施展不开,就那个迷榖天娑的树枝,一点也不符合迷榖二字的特性,带着它古灵至少迷了三次路!

古灵的声音在江子渊轻若无物却格外有存在感的视线中慢慢消失了,破罐子破摔道:“师尊,要不您带我熟悉一遍?”

江子渊沉默半晌,转身。

古灵松了口气。

“跟上。”清冽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古灵抬头一看,江子渊站在前面等她,竟然真的打算亲自带她逛一遍袅清宫。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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