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大胆。”邓酌俯身在何姝的耳畔低语。
“你不是一直说我大胆的吗?”何姝的声音微微发颤。
“大胆是要付出代价的……”几乎是呢喃的说了半句话,邓酌的唇缓慢靠近,“太后当真不会后悔?”
我不会……
何姝鼓足勇气只稍稍抬头,便在邓酌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吻,但却是她给予他最坚定的回答。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和上次在浴池时,那猝不及防的吻一样,柔软的触感,令人心慌却又上瘾。
邓酌发呆之际,嘴唇上又落下一吻。
这次,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手臂在何姝细腰上一收,低头吻了上去。
呜……
何姝睫毛扇动几下,终于闭上双眼。
这吻,热情而贪婪,仿佛要抽空她此刻心中所有杂念。
终于等到了。
何姝暗暗自喜。
“咔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一声隐隐异常的响动,打断了两个人。
邓酌猛的回头,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有人偷听?”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将何姝身体包裹。
“不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奸情了吧?”何姝抱着身子道。
奸情?
邓酌俯视瑟缩在他斗篷下的女人,嘴角一抹浅笑,“是啊,被发现了,害怕了吗?”
何姝娇羞的朝窗户上一瞥,“你莫不是连猫都怕吧?”
邓酌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台上一看,窗口处,凳子毛茸茸的脑袋正左右窥探。
原来是猫。
邓酌一脸黑线,这该死的猫,简直坏我好事。
凳子在窗台上望了一会儿,随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然后回头喵喵两声,跟着,窗口处又露出一只猫头。
一只狸花猫?
何姝和邓酌面面相觑。
“呵。”见两只猫相互依偎的样子,何姝不禁失笑。
邓酌方才提起来的心才算放下。
原来是猫。
“春天到了,凳子长大了。和你一样,需要女朋友了?”何姝嬉笑道。
邓酌轻扯唇角,撩起她额头落下来的发丝,放在鼻子下。
发丝潮湿,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让人心神荡漾。
他使劲的闻了闻,随后一把将何姝抱起,几步转出屏风,来到床榻。
何姝在不住的心跳中,被邓酌抱上床。
“你,你……今晚要留下来吗?”她的声音轻轻颤抖。
邓酌轻抚她的脸颊,“猫就是猫,不会伪装,而人有时却会伪装。我若留在此过夜,只怕脱下伪装的邓酌,会另太后后悔莫及。”
何姝抬起手,指尖顺着他的额头轻轻滑动,从脸颊滑到下巴,最后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我不会后悔,因为……你的伪装,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邓酌吃惊的看着她。
“你……不是真正的邓酌,对吧?”
邓酌心里一紧,坐直了身体,“你……”
怎么知道?
“因为之前封天.行会的那个刺客,和你有一样的特点,哀家从那时起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后来,我开始翻阅宫中宫人的记录,发现邓酌是自幼入宫,但一直也没什么突出的功绩。直到八年前,这个叫邓酌的公公才被调去先太皇太后身边当差,而且是一鸣惊人,在跟随先太皇太后不久,便立了奇功,消灭了当时神秘的杀手组织封天.行会,从此声威大震。”
何姝坐起身,歪头凝视邓酌的双眼,“一个一直以来平平无奇的小公公,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呢?所以我猜,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邓酌。”
闻言,邓酌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何姝却挽了他的胳膊,投进他怀里,“不过,无论你的名字叫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喜欢的,只是那个屡次救我于危难,愿意为我拼命的这个男人。”
邓酌眼睛一闪,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太后,竟然是第一个发现他身份的人,可是……
“看破不说破?太后这是存心戏弄邓酌?”
“怎么会呢?我只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
亲口说?
邓酌闭上眼睛,连他自己也已经回避了很多年啦。
“你说的没错,宫里真正的邓酌早已经死了……”
呵出口气,他开始回忆那段,他并不想回忆的曾经。
邓酌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人捡走送进封天.行会训练杀手的基地,在十年间残酷血腥的训练中,得以击败上百名对手而正式进入组织。这个组织十分机密,普通杀手之间并不相识,他们为了隐蔽,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只有简单的代号,每个人就像影子般的存在。直到为组织做出很大贡献之后,才能有机会见到行会主人和其他重要人物,接到行会中机密任务。
邓酌虽然在数年后见到了这些人,但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行会之中没有人真正相互认识。
邓酌对行会没有好感,只有仇恨,他并不想这样一直做个不见天日的杀人工具,但封天.行会并不是什么一山一头的山贼,而是像一张网一样,遍布天下各地。想要彻底铲除,凭一人之力肯定不可为,即便这个人武功通天,也不行,那么要脱离,只有破釜沉舟,不是铲除行会,就是自己死。
最终,他想到个办法,就是借助朝廷的力量。他知道封天.行会的据点,朝廷有遍布天下的兵力,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为了尽快让自己重获自由,他这才混入宫中,找了个和自己身形外貌相似,却籍籍无名的小宦官下手,窃取了他的身份,开始了他一步步的谋划。
“……直到八年前,我得到了先太皇太后的器重,终于得以剿灭行会。”讲述了过往的事,邓酌慨然叹出一口气。
“真是个很长的故事。”何姝点点头,疑惑道:“那你既然已经铲除封天.行会,又为什么不离开皇宫?”
“因为就是怕它有一日会死灰复燃。没想到,担心的事这么快就来了。”邓酌看着何姝,试探道:“现在,他们不仅知道我藏在宫中,还看到我的样子,恐怕,我应该离死不远了。这样的邓酌,太后还要喜欢吗?”
何姝歪头看着邓酌,“我们可以离开皇宫啊,去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邓酌脸上一丝苦笑,“皇宫已经是最隐蔽的所在,这里他们都能找到,世上已没什么地方是他们找不到的了。就算找到可以藏身之地,但不可能躲藏一生。太后难道愿意和我亡命天涯吗?”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邓酌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他知道那种亡命天涯四处躲藏的日子有多煎熬。
“我不能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他握住何姝的两肩,将她按在床上,抚摸她的头发,“等我找到行会主人,若还活着,再带你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罢,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快天亮了,太后睡会儿吧,不然明日早朝没有精神。”
心爱的人……?
何姝已经听不到他其他的话了,满脑子里都是这几个字。
这一夜之后,邓酌对宫内的防守更加严密,他冥冥中有种感觉,好像很快,他就能见到那个神秘的行会主人了。
***
这日上朝,季怀阳和陈正都没来,说是病了。
众文武缺少了核心也没人奏事。何姝打算早点退朝,但朱慎锡抢先开了口。
“朕听说邓酌近日来一直追查封天.行会的事,不知查的如何了?吴瑾,去传邓酌上殿,朕要亲自问问他。”
经过一些朝堂之事的朱慎锡,现在倒是越发有个皇帝的架势了,说话也不抖也不结巴。
何姝暗暗点头,季怀阳教的不错。
可是,他好好的叫邓酌来干什么?你自己也是人家的傀儡,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大的功夫,邓酌上殿,“邓酌参见陛下。”
“朕有些关于封天.行会的事一直想不明白,所以请邓厂公前来为朕解惑。”
“陛下请讲。”
“当年邓卿家剿灭封天.行会乃大功一件,朕听老臣们说过,说封天.行会遍布天下,朝廷寻找几十年都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但在卿家刚被调到东厂,便能一举将其歼灭,难怪祖母那般器重厂公呢。”
邓酌躬着身子,眼珠微动,不知这小皇帝好端端在大殿上说这些干什么。
“呃,谢陛下夸奖。”
“可是……”朱慎锡小眉头一皱,“朕就想不通了,当初封天.行会正值鼎盛之期,厂公可一举将其围剿,而今日的封天.行会大不如前,卿家怎么倒束手无策了呢?”
邓酌偷眼向上窥视,莫非,皇帝知道了什么?
何姝心里也是一紧,侧目时,她竟发现吴瑾的眼神里露出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寒光。
糟了,莫非那晚的声音不是猫,真是有人在偷听?
那我们的对话岂不是全被听了去?
何姝惊的两手冒汗。
殿上的众官员似乎也都听出了端倪,皇帝绝不是在夸奖邓酌,更不是要他解什么惑,而是明显在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