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升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有换了,沾满了尘土,八成是去干力气活。
李美凤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涂抹化妆品,现在那张脸满是灰尘,看起来连洗脸这套简单的程序都免了。
至于林宇,那就更惨了。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一脸的灰暗,身体消瘦不堪。他的手上抓着杯子,那只手从刚才就抖个不停。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南柯看着他们,他们却谁也不敢看她一眼。
路畅觉得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咳嗽了一声。
南柯开口了:“林宇,我答应过帮你,我会兑现诺言的。”
她从包里取出了那张支票——二十万现款的支票。她把那张支票按在桌子上,轻轻地推过来,放到了林宇的面前。
林宇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眼睛里闪烁着躁动的光。
“支票,多少钱?”
“二十万,你知道的,他喜欢这个数字。”
听到这句话,林宇的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二十万,是啊,当初也是二十万。关梦霖说过,他不会亏待女人。南柯这样的女人的一晚,就值二十万。
林宇抬起头,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南柯。
他哭了。
“南柯,你最近过的好吗?”林宇问。
“好啊,很好。”南柯想都不想就这样回答。
为什么不好呢?吃得好,穿的好,受别人的尊敬,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南柯甚至想,以前我看不起那些给人家做晴人做第三者的女孩子。现在,或许我应该改变一下想法了。
当这种没名没份的晴人其实也能很不错,至少可以满足你几乎所有的虚荣心。
除了没有尊严之外,什么都有。
尊严,那种东西要它干什么?!
李美凤碰了下儿子,意思是要他不要哭了,赶快去拿支票。
林宇也明白妈妈的意思,立刻抹干净眼泪。伸手过去,把支票按住。
“等等。”
忽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伸过来,按住了林宇的手。
“有些话咱们得好好说说。”
这只手的主人是路畅。
那边三个人都愣了。
林宇害怕南柯反悔,那只按着支票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要干什么?”
不光手在颤抖,连声音也在颤抖。
“没什么。”路畅轻松地说,他的手指一弯,把林宇的手抓住,提了起来。
林宇不想配合,但路畅的五根手指就好像是五根铁条,握得林宇的手格格响。
林宇呲牙咧嘴,那样子好不难看。
李美凤不愿意了。
“喂喂,你在干什么?别伤害我的儿子。”
林东升也生气了,蓦地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他的口吻十分生硬,就算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路畅把林宇的手甩到一边。
“别生气,我也没想做什么。”他看了看这三个人,满眼都是鄙夷和瞧不起,“我只是想这么问你们一句,难道这钱就这么拿走了吗?”
林宇正在用左手托着右手,脸都红了。
李美凤轻声问:“怎么样,儿子?”
林宇就是个妈宝,被妈妈一关心,眼泪差点掉下来。
林东升说:“那还有什么条件?”
林东升看着南柯,他知道,南柯说了才算数。
南柯看了眼路畅,她并没有让路畅来做这种事,但她也不反对。
路畅说:“钱是南小姐出的,但毕竟是关总裁的,这点你们知道的。”
“是,我们知道,我们也谢谢关总裁,借给我们钱。”林东升恭恭敬敬地说。
“好。林先生,你这话我爱听,这钱是借给你们的。”路畅哼了声,“既然如此,打个欠条不是问题吧。”
对面三个人相互看了看。
李美凤首先不干了。
“什么?还要打借条?南柯,你拍着良心想想,你和你妈妈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都多少年了,我们找你算过了吗?”
南柯在心里苦笑着。李美凤,你终究还是你。又来这一套。我和妈妈钱你们林家的。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还不清吗?
南柯的愤恨在心里,没有发作出来,而路畅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李美凤女士,你说的很好。南小姐确实是在你们家住了很久,也受到了你们的照顾,可我要问问你们,这些照顾,这些帮助,值几个二十万。不要忘了,先前已经给了你们二十万了。当时就已经说明,两不相欠。”
南柯倒是有些惊讶,这些事情怎么路畅都知道。抬起头看了路畅一眼,本来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路畅精明强干,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那边三个人,尤其是李美凤已经憋红了脸,但她的目光依然盯住了那张支票。
林东升想说话,又觉得自己说不太合适,于是,他碰了下李美凤,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去说说好话。
李美凤老大不愿意地张开嘴:“南柯,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冲动,真的太冲动了。你不要介意,千万别介意。我……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南柯心中没有任何喜悦,只是一阵悲凉。
钱真是个有魅力的东西,仅仅二十万,就让李美凤低下了高贵的头。
或许,她的头本来就不高贵,只是在南柯面前的时候,会显得高贵一些而已。
南柯说:“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美凤脸色一变,知道南柯这是故意的。
就算南柯心里再宽容,她也终究又忍不下去的时候。
“南柯,我向你道歉。”
南柯看着她,不说话。
李美凤的腰弯了弯,给南柯鞠躬。
南柯站起身,对他们说:“好吧,钱你们拿走吧,借条就不用写了。”
对面三个人兴奋异常,不写借条就意味着钱给他们了。
南柯转过脸问路畅:“这点我可以做主吧。”
路畅说:“当然了,南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钱给他们也好,不给他们也好,都您说了算。”
“那好。既然我说了算,那咱们走吧。”
说完,南柯转过身,绕过椅子,朝着包厢的门走去。
路畅在她身边跟随。
下了楼,出了门,坐上了车。
南柯忽然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路畅感到奇怪:“南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人生真是太奇妙了。不过几个月前,他们还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却这么低三下四,真是太奇妙了。”
路畅哼了声:“这还算低三下四吗?如果南小姐愿意,可以更痛快地整他们。”
“不用,真的不用,还是走吧。”
“好。”
路畅把车发动起来,方向盘一打,正要掉头上路,忽然手机响了下。他瞄了一眼,立刻踩住了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