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呢?”战眉及时转移话题,才没让两个女生跌到桌子底下去。

好样的!陈掩悄悄给成嗔点了个赞,成嗔看到后又在桌下给战眉比了双手两个赞。

“谁知道。”辛畏脸色铁青,不耐烦道,“能不能别提他?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老哥,我来了。”还没进门,医生的声音就传过来,在门外,他想了一百种再相见的开场白。

却没想到,老哥不在。

这可叫人哭笑不得,他在那屋子里本来如坐针毡,一会也待不下去。

不是扫扫地,就是给门外摆放的“鲜药”浇浇水。他不会给“鲜药”浇水,又怕一个不小心给浇死了。想了想又放下水瓢,又绕着屋子转悠了好几圈,看到旁边连一只苍蝇都不用他打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这也太无趣了,怪不得他待不住呢。

虽然他这么想着,可是一会洪老进门听到他呼呼大睡的时候,他的呼噜可是堪比闷声雷。

接二连三地,还冒出来几句梦话,“还钱!”再不就是,“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他双腿乱蹬,把被子给踢掉了。

洪老看了他一眼,难得的好脾气,以算是柔声细语的方式把他踹醒了。“起来了!”

要说他们几个人跟洪老的渊源,还要从遇到江湖骗子开始说起。

“你怎么知道?”那人爬起来,眼睛还是没睁开,原是已经被打肿了。

可是此幅情景,谁都笑不出来。

成嗔站在原地,脸上冰冷平静,冰山美人纵然没了脸上血色,照样吊打方圆开计的各位姑娘,她走上前去,拉过战眉的胳膊,“算了吧,大抵是天意如此。”

战眉本来十分的怒火,此刻却一瞬间全部消失,他害怕了,抓住成嗔的肩膀,迅速道,“我不准你放弃!不能放弃!听到没!”

陈掩脸色落寞,难道……真的只是白费一场吗?

姚远揽过她的肩膀,低头轻声道,“别灰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陈掩一天都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此刻却后知后觉地蔫下来,原来她不是感觉不到缺血,而是为成嗔有继续生的希望太喜悦了。

其实那个人是辛畏塞来的,他们都知道,只不过都是后来事了。

所有人都选择了不再记得。

就因为是一家人。

所以什么不好的事,他们都不会记得。

这是人心所向。

这个时候上前去搭茬,不是找死?

“都怪我大意了。”战眉迟迟未动筷子,成嗔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筷子上的鱼肉夹到他碗里。

“吃饭。”成嗔发话,战眉一人听,心里却早已理清了辛畏此举——算是试探了他们和成嗔的感情,好则和,不好则挑拨离间成功。

不仅如此,还大量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如果不是今天刚巧碰到了那个人,他们还会继续换血,到时候陈掩和姚远缺血严重,所做一切都是无用功,他们四个人就损失三个人了。

好狠的心!好毒的招数!

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成嗔没吭声,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亏欠辛畏,就算他再怎么痛恨报复,也是应该的。

这是她的责任。

对弟弟,只有无尽的愧疚与怜惜。

但是……

思绪及此,她的筷子收回来,停住,“我总觉得,那个杯子不算是废物信息。”

众人马上想起,在清晨陈掩玩耍桌上的瓷杯子时,有一个破碎了,瓷杯碎片处,夹了纸条。

她打开来读,连上边的瓷片渣子扎破了手指也不自知——若尔幸运,得见此言,哪怕一字一句,均为天意。

其实成嗔在看到陈掩堪堪倒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个支柱早已轰然倒塌,刚才那些话即是发狠,也几乎是她嘶喊出来的。

旋即头发晕,视线里的高楼大厦开始天旋地转,“怎么回事?”

她自身后倒下来,战眉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两个男生随着她一起蹲下来。

“成嗔。成嗔。”他们叫她,可对方已然昏倒过去。

战眉抬头看向姚远,满眼忧郁,接连两个伙伴出事,此刻更是没了主意。

姚远则是低下头,看向陈掩,脸色晦暗不明,语气却平常,“你去带成嗔去找洪老先生。陈掩这里我来处理。”

战眉不想走,可是相互信任这么久,好兄弟自然了解他心中所想,计划不能败露,于是只是说道,“放心去吧。”

战眉这才动身。

洪老先生曾出手医治过成嗔胳膊上的病,““满城尽带黄金甲”闹得?”他刚背着医箱进来,话音就到了。

他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也知道几个人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

战眉摇摇头,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件事了?

简单解释过后,洪影了然。手下施针过后,成嗔悠悠转醒。

却还是眼神执著地看着天花板。

战眉为难地看向洪老先生,洪影也是无奈地摸了摸胡子,“成丫头这是心病啊。掩丫头呢?”

却不想这一句话,叫成嗔险些流下眼泪来。

……

转移话题后,他察看她的伤口,发现大有好转,成嗔开口解释道,“仙鹤草。”他淡淡开口,稍微停顿一下,语气缓和些,“多长于干燥地带,这里气候湿润,所以找的久了点。你久等了吧?”

成嗔受宠若惊,这是在…解释吗?

她按住心头地大喜,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激动,“那另一味是……?”

“虎牙。”辛畏歇好后,继续捣药,开口为她科普道,”虎牙最坚硬,用来治伤口最好不过,里面的那一层可以用来入药,防止感染。”

“且虎牙阳气最重,你最近疲劳奔波,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抵抗力下降,要注意防寒。女生,阳气多点不是坏事。”

两个人说着话,后来上完药之后成嗔就睡下了。

翌日清晨,两个出发前,伤口已经好了半分,“至少可以抬起来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

成嗔随口说道。

辛畏笑了,背着行囊走在前面,“那当然,小爷我下毒行,解毒更行。”

想起辛畏,成嗔神气回归几分,然后心念一转,说不定他会知道陈掩的情况?

她没死。

对。

洪影走出去,心里却也在为这几个孩子深深担忧着,他这一生无牵无挂,脾气不好,很久不曾亲自问诊地他却因为半年前的这一行人开始随缘问病。

自己走在街上,经常会被人请到家中诊治。

一定要平安。他抬头,对着天空想道。

这边姚远低头看了一眼“陈掩”,知道背地里肯定有监视他们的眼睛,于是故意悲伤道,“你就这样走了,叫我怎么办呢?”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陈掩这时候虽然惨了点,但是好歹还活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成嗔看着月亮。

她想起他们在a市的时候,月夜,她怎么都睡不着。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陈掩发来的微信——你睡了吗?她叹口气:没有。

:我也是。

她披上一件外套,发消息回道:我去找你。

今天天气真好,她站在院子里,对陈掩道,两个人都抬头,看了眼天,后者道,“是啊,难得还有星星。a市已经很多年都没看到过这么明朗的夜空了。”

陈掩拿出几天前偷买的酒酿,眨眨眼睛,成嗔回头,坦然道,“我们去屋顶吧。”

女生豪爽,可也不敢耍风头了,都是乖乖的爬梯子上去。

两个人坐在屋檐上彻夜聊天,看着夜色,陈掩调皮,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道,“你看,桂花开了。”

成嗔瞧着她,后者眼神狡黠,“一定很甜。”说着便要成嗔拉着她,她顺着房檐去摘桂花。

此言一出,可把在房下对面偷听的两人紧张坏了。

这傻丫头,又作妖了。姚远想。

不行,成嗔的身子哪受得住。战眉担心不已。

两个人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们出事,他们迅速眼神交流,一会有事了该怎么出去?

“何须这么麻烦?”成嗔半倚着屋檐红瓦,“别说,公寓的这个复古设计我挺喜欢的。”

陈掩笑了,“是啊,当时姚远买下这个也是因为房主人设计的别出心裁。”

“你看。”成嗔笑着,绝色面孔在月色下更显得明眸皓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枝桂花,陈掩眸子惊喜,“呀!”

“还活着呢?”洪老嘴下从来不饶人,此刻更是膈应他。

“还医生,我都没敢说我是个大夫,只会使几个草头方罢了。”

洪影把杯子往桌子重重一摔,冷哼一声道,“醒来了就走吧。十五六年前不是说了‘老死不相往来’吗?”

“哥,我错了。”他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洪影轻轻叹了一口气,面对着窗子,把头别过去,根本没有看他,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你跪我又有何用呢?你已经气死了我们的妈。”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把中山装的裤腿从他手里狠狠拽出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一如十几年前医生从家里离开时那样。

他看着他的背影,哭得泪眼模糊,一时间有些时空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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